梧桐樹精(第3/5頁)

飯桌上,他自我介紹說他是某某縣的瓦匠,名字叫郝建房。看來他父母生下他的時候就料到這個兒子天生是塊做瓦匠的料。

吃菜的時候,他專在碗裏挑來挑去,只選瘦肉吃,把辣椒都翻到了一邊。飯量也大,一連吃了五碗飯,將鍋底的鍋巴都刮幹了。吃完飯,還拿筷子將碗裏粘著的幾顆飯粒一顆一顆挑到嘴裏。

爺爺看不過去,說:“建房啊,要吃飯還是有的。不夠的話我叫我老伴再煮點兒。”

“夠了夠了,”他揮舞著筷子說,“我從家裏到你們這個縣來,一路上很少吃東西。我媳婦給我做的油餅不多,吃到半路就沒有了。”

“路上可以買點東西吃嘛。”爺爺說。我心想他的經濟條件可能不好。

他說:“能省點兒是一點兒。”

奶奶贊揚他說:“你是個能持家的人。我老伴少抽點煙都能省下一些油鹽錢,可是他就是戒不了。要是他有你這麽勤儉就好了。”

吃完飯,天有些暗了。建房喝了一杯熱茶,問爺爺:“我們現在走嗎?”

爺爺說:“行。”爺爺問我去不去,我說去。

建房說:“帶個手電吧,夜路不好走。”

“走路去?”我驚訝道。要是走路去的話,我可不願意去。雖然我不知道鄰縣有多少路程,但是少不了一頓好走。我原以為建房會給我們叫輛車帶我們過去呢,沒想到這個人這麽摳門。

爺爺也面露難色:“我身子骨老了,走這麽多路恐怕到了你那裏就要躺下了。你能不能叫輛車載過去?路短還好,可是你那裏太遠了,走到明天早上都到不了。”

建房愣了一會兒,說:“叫車啊?我來是走路來的呢,不難走的。不過你們要叫車,那我就叫一輛吧,救我家孩子還在乎那點小錢麽,你說是吧?”

我心裏不滿,故意說:“走路我是不去的,要麽我們自己叫一輛車吧。”

他嘿嘿笑了笑,說:“還是我來叫車吧。這樣多不好,在你家吃了飯還要麻煩你們去我家幫忙。”

64.

他終於叫了一輛車來。夜晚路上的車少,司機把車開得飛快。我和爺爺在車上顛簸了半夜,我中途迷迷糊糊睡過去了,耳朵還在朦朧地聽爺爺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聲音聽起來像是來自遙遠的地方,那種感覺很奇妙。

後來我在似醒非醒的狀態中被爺爺叫醒,說是車到郝建房的家了。我也不知道當時是什麽時辰,不過天還是黑漆漆的,星星已經很少了。我睡眼惺忪地跟著他們下車,走進郝建房的家。

郝建房安排我和爺爺睡在一個房間。他的家比較寬大,粉刷也不錯,在當時的社會比較殷實的家庭才能做到這樣,與我原以為的大相徑庭。

第二天,他招待我和爺爺吃過早飯,便一起在他家周圍轉悠。爺爺兩只手背在身後,嘴裏叼一根煙,仔細查看郝建房家的房子。首先查看的是房子的大門,大門的面向很重要,包括方向,面對的物體,如屋前有沒有樹,有沒有井以及其他。

我跟著爺爺瞎逛,我不會看房子的風水。

爺爺領著我走。郝建房唯唯諾諾地跟在後面。爺爺不放過房子周圍的任何一點細小的東西,包括周圍是不是有大石頭,或者泥坑。

爺爺說:“大門是沒有問題的。”

我問道:“大門也影響風水嗎?”

爺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文天村在沒有繁衍到現在百來戶人家的時候,只住著一對老夫婦。一天,這對老夫婦幹完農活回來,發現家門口躺著一個病重的白發老翁。這對老夫婦好心將他接進家,熬藥燒湯,將白發老翁的病治好。白發老翁病愈後,對老夫婦說,我一無所有,沒有什麽可以報答你們的;見你們都年紀老了,但是膝下無子,恐怕老來悲涼,我就給你們指點一下,好生個孩子吧。

那對老夫婦笑道,救你沒有指望要報答的。再說,我們都行將枯木,哪裏能再得一子咯?

白發老翁說,你們一直沒有生育,是因為你家的風水出了問題。但是你們的房子已經這樣建了,要想重新做已經不能。但是我可以把你們家的大門換個方向,改個大小。我現在身體好了,可以花點力氣幫你們把門改造一下。

老夫婦將信將疑,遂讓白發老翁改造他們家的大門。白發老翁花了兩天時間,將原來的大門移到後面,又將大門稍微修改了一點,然後不辭而別了。

那對老夫婦在當年除夕的時候果然生下一個胖乎乎的男孩,而後又生下兩男一女。文天村由此繁衍不息,人丁興旺,形成了現在的百來戶人家。

我問爺爺:“修改了大門就有這麽大的影響?”

爺爺說:“是啊。風水往往由於差那麽一點點,結果就大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