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碼頭之亂(第3/6頁)

他也擔心自己的安危,但這並不是他最擔心的。上次來這裏的時候,他試圖說服那個西班牙憲兵隊長——桑托斯隊長,讓他明白用暴力制服走私犯對他們並非上策。叠戈已經料到哈瑞斯可能會被抓,他想護他周全。因為如果那個討厭的家夥被士兵殺了,那他的計劃也就完蛋了。但這都是上次的事了。這次的情況不一樣。這次,他是來親自宰掉哈瑞斯·阿普爾頓的。

* * * * *

一艘小船朝著碼頭破浪而來。哈瑞斯戴著一頂寬沿兒的破帽子,再加上他高大的身材,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那兩個陰森森、佝僂著身子的船夫仍然和他在一起,看起來就像一個大包裹。小船劃得很快,水面上激起了波浪,在其他船只中間穿行。叠戈開始緊張起來。他獨自站在碼頭邊緣,已經命令喬治在馬車上待命,隨時準備好離開。他的重型手槍掛在腰帶上,讓他稍稍安了心,因此也就不再費心去隱藏這個武器。

船靠岸了。哈瑞斯跳上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叠戈再次感嘆他那個年紀的人居然還能如此矯健。六十多歲的哈瑞斯一生艱辛,但他仍然強壯、有活力。而叠戈呢?僅僅是被鬧鬼這事兒折騰了幾天,他就比以前更瘦更孱弱了。河水貪婪地把小船從岸邊推開,只剩他們兩人站在碼頭上。

“早啊。”哈瑞斯草草打個招呼,抖著肩膀把雨水甩下來。這讓叠戈又一次聯想到了熊:皮毛淩亂、鼻子潮濕、充滿危險。哈瑞斯渾身散發著濕乎乎的煙草氣味。他注意到了燧發槍,表情陰沉了下來。

“你拿到貨了?”叠戈終於開口問道。

“拿到了。”哈瑞斯回答。

“我以為你還要再花幾天時間。”叠戈說,“你之前說需要一周。”

“你們貴族老爺總是慢吞吞的,我可不這樣。”

“我不在乎你的粗魯無禮,”叠戈傲慢地回答,“但是你改變了我們的計劃,這我可不能坐視不理了。”

哈瑞斯的小眼睛裏滿是戲謔。他直挺挺地站著,慢悠悠地吸著雪茄,紅色的光點忽明忽暗,他似乎沉浸其中了。叠戈覺察到他毫無懼意,但是並不知道下面該如何進行。最後哈瑞斯先開口了:“我只是改了下時間而已。我提前回來了,免得你情況太糟糕。”

“你怎麽可能知道我的情況?”叠戈爆發了,“你不知道我的政治安排有多復雜,你這種野蠻人根本理解不了。”

“也不關我的事。”

“沒錯兒,”叠戈簡短地說,“直到你改了我們的計劃。”

叠戈把手放到了手槍槍柄處。他的手心全是汗水,但他早已做好了準備,他戴上鹿皮手套可不是為了防寒的。叠戈的聲音由於憤怒而變得刺耳,他解釋說:“我只能控制碼頭一小會兒。如果士兵比我先看見你,我該怎麽辦?我的安排完全依仗於出其不意,而你卻提前回來了,你讓我後續所有的計劃都受到了威脅。”

叠戈把手槍從腰帶上拿下來,放在身體一側。他細細的眉毛皺成一團,冷笑著說:“任何事……或者任何人……只要暴露了我的計劃,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會得到懲罰。”

叠戈把槍舉起。雖然他的手很無力,但此時並沒有絲毫顫抖。

哈瑞斯則好奇地挑了挑眉。然後很放松地擡手把雪茄從嘴裏拿出來,嘴角甚至還掛著開心的笑容。他的樣子絲毫不像正與人發生沖突。

“你似乎並不害怕,阿普爾頓先生。”叠戈叱責道。

“你似乎很驚訝,叠戈先生。”他反唇相譏。

“你是不是覺得紳士就不喜歡使用暴力了?”叠戈吼道,“我已經殺了兩個人了,就因為他們的輕蔑無禮——而你比他們無禮多了。眾所周知我的決鬥技巧可是一流的。你真是個蠢貨!”

“我是個賭徒。”哈瑞斯糾正他。他揮了揮健壯的手臂,跟大概六米外的小船打了個信號。其中一個船夫放下船槳,跨坐到蒙著帆布、用繩子綁著的一捆東西上。他腳下踩著濕乎乎漁網一直打滑,最後還是穩住腳步,猛地扯開了包裹。叠戈看著裏面的東西,目瞪口呆。

“你……你帶了一個回來?”他不敢相信地問,手槍也放低了,“我的天,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哈瑞斯假笑道:“當證據。”

帆布下面是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眼睛被布蒙著,嘴也用布堵上了,但仍然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他是誰——或者是什麽。他既沒戴帽子,也沒戴假發,皮膚比叠戈預料得要白一些,也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戴著羽毛裝飾或者塗著油彩。不過這個俘虜毫無疑問是個印第安人。

“剩下的十一個呢?”叠戈生氣地問道。

“還在河上漂著呢。”哈瑞斯開心地笑著說,看著他的合夥人——或者說他的對手——驚慌失措的樣子,讓他的自信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如果我說出他們在哪兒會不會暴露您的計劃呀?哎,等等,是不是在河口的鱷魚窩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