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光光 心慌慌(1)

相傳每年農歷的十一月十五的晚上,子夜時分,走到屋子外頭,只要天氣尚好,月亮都會皎潔的掛在半空。人站在月下,低頭看時,在這個人四周圍都不會有影子。一年裏頭,就只有這麽一夜,這一時刻,人站在月下,一點影子也見不到,但過了之後,跟在你腳畔的影子又會再度漸漸的出現!

雖然一年只有那麽個日子,但人生幾十年,起碼也有幾十個月當頭的時刻,何以偏偏民間就有那麽一句:人生幾見月當頭?

因為自古以來,華夏都主張以農立國,以至於大多數國民,千百年來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說了,鄉村生活誰不是太陽下山就舉炊,然後上床睡覺?要子夜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因而對絕大部分的中國人來說,月亮當頭雖然年年有,但要爬起來去見月當頭,真不知區區幾十年寒暑的人生中,能有幾回?中國人對月亮有著極之難以形容的崇拜心理,中秋節與月亮有關,月當頭也是對月亮的一種歌頌;但是除了欣賞月亮的美外,還帶了幾分神秘,幾分詭異……

1961年,農業集體化,百廢待興。

話說在東北省遼陽縣有一處民風樸質的室外桃源,內中有兩個相互接壤的村子,挨左邊的那個叫秀山村,挨右邊的那個則叫秀水村,兩村加一塊兒,約莫二百來號人,所謂民以食為天,而鄉下人,當然是吃自己田地的老本了,平日裏,村裏人也就靠著家裏的一畝三分田吃老本,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這地兒確實偏了點,但也不無聊。因為每天只要大家一幹完手上的活計,便一個個興高采烈的端著小板凳,在村裏的大槐樹下圍成一圈,曬曬太陽,磕磕瓜子,擺擺龍門陣,扯上七大姑八大姨,這家孫子,那家媳婦的,一天晃著晃著也就這麽過去了,琢磨著,這小日子過的,也還算愜意。

但話在這裏卻不能說全,為啥?

唉!畢竟這裏離省城太遠了呀!而且前不著縣,後不著店的,除了村頭的王大腦袋開的那家小賣鋪之外,各種設施幾乎是一無所有,而且小賣鋪的貨也沒咱現在超市那麽五花八門,琳瑯滿目,無非就是鹽巴,二鍋頭,哄娃子吃的糖果這些,總之,十個指頭就能數全。要想出去的話,還得翻幾座小山丘,走個幾公裏,才能看見鎮上鋪的青石子路,以至於不是大事臨頭,鄉親們是不會走這條冤枉路的。不過也正是交通不便的緣故,村民們這幾十年來生活都還算得上是平安,就連小鬼子迫害關東父老的時候,也沒琢磨出在這山溝溝裏,還會有人住著。現在,已經是一九五零年了,鬼子被趕走了,國民黨也灰溜溜的逃到了台灣,放眼整個中國大陸,鬥勁正盛,百廢待興。

正月十五,但天氣卻出了鬼,一會兒下雨,一會兒起雲,比他媽的清明還清明。擡起頭,漆黑的夜裏沒有一點星光,也沒有一勾殘月,更聽不到蟲鳴蛙叫。

秀山村,青石板街細膩光滑,上頭倒映著一排排灰黃色的光斑斑,原來,每家每戶的草簾子外面都奇怪的掛上了一個大白燈籠,燈籠上寫著個方方正正的‘奠’字,在這冷嗖嗖的晚上,瞧著頗有些滲人。

胡老太爺死了,死在了正月十五的前一晚,死的憋屈,也死的糊塗,甚至於在咽氣的時候,連在外地上學的孫子最後一面都沒見著。他家是大戶,眼下,這些燈籠,就是為他點的。當然,這也是村子的習俗,一是讓這曾經的街坊鄰居走的時候能體面些,二,則是為逝去的鬼魂們,照亮腳下的路,好讓他們即便成了孤魂野鬼,逢年過節的也能回家瞧瞧,不至於比寡婦兒還孤單……

往日祥和安寧的小村莊在這天夜裏,似乎安靜的有些過分。

燭火微光,黃暈暈的光隨著寒風的吹動籠紙的擺動忽明忽暗。靜謐的夜空偶爾傳來野外斑鳩的叫聲,為這靜寂的夜無端平添了一股妖異和陰森。

剛下過雨的天際地面無比潮濕,在空氣中還不斷有細微的雨絲和著微涼的夜風打在人的臉上,沁骨的寒冷。

“這該死的天,冷的出奇了。”在漆黑的鄉間路上突兀的傳來一聲男子怒罵聲,連著細碎匆忙的腳步聲,詭異的在山間回響,回旋不絕。

“噓!你小聲點!”婦女的聲音帶點急促,許是發現了之前男子的聲音太過突兀,聲音壓得很低。“我看我們還是快些走,今兒個,太不尋常了。”

話落,腳步聲明顯有些加快了。許久,男子壓低了聲音問。“你說的是真的麽?胡家老太爺真的……”後面的話似乎有些隱諱。

“千真萬確!據說呀,那胡老太爺死的也是蹊蹺,平白無故的就死在了自己的房間內,哎喲,那死相啊。嘖嘖!”婦女沒有再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