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塞洞口

那個節凸被水這麽猛的一澆,確實跟活了似得蠕動了起來,眼瞅著顏色減淡,慢慢的就變白了——而且樹皮的模樣逐漸延展出了四肢,腦袋,確實是個人形。

我不由分說就要把這個花魄給逮螞蚱似得捂住。

可這麽一伸手不要緊,手卻一下疼的像是被燙了個窟窿,你娘,這特麽怎麽回事?

臥槽,我還給忘了,這花魄本身就帶著死人穢氣,我現在不是常人,當然沒法把它給直接捧在手裏了!

找到了卻沒法逮住,這特麽怎麽操作?

擡起手,看見了這個花魄,有女性的曲線——其實也是,花魄還真是女性居多,常見的吊死鬼,也都是女性。

這個花魄因為吸飽了水,渾身發出了很瑩潤的光澤,在暗處亮出了微微的柔光,確實還挺好看的。

沒法逮住怎麽整,難道還讓這個花魄,自己跟著我?

不過,就剛才這麽一碰,摸到了它的記憶,我就看出來,這個花魄是怎麽死的了。

原來這個花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寡婦。

以前那個年頭,人們結婚早,生孩子也早,這個寡婦十幾歲有了孩子之後,丈夫就去世了。

她一個人辛辛苦苦的把兒子拉扯大了,眼看著兒子也快到了娶媳婦的歲數,可沒錢娶。

兒子剛出生的時候,曾經定過一個娃娃親,現如今兒子沒聘禮可下,生怕耽誤了對方姑娘,就偷偷托人過去跟對方說,退婚了算了,讓姑娘再找個人家。

因為在那個時候,聘禮不光是一筆錢,更重要的,是給女方充門面,聘禮越高,女方面子上也就越有光。

兒子不忍心讓她一輩子被人笑話。

那個姑娘的父母去跟姑娘商量了一下,誰知道,姑娘死活不同意,非要等著那少年來娶她。

少年愁的整宿睡不著,寡婦當然也就覺察到了。

寡婦讓少年別擔心,她有辦法。

少年對自己家的情況清楚的很,隔夜糧都沒有,能想什麽辦法?

誰知道,第二天,寡婦真的把聘禮錢準備好了,讓少年下聘。

少年高興的了不得,就請了媒人來管事兒。結果碰上了媒人,媒人才告訴他,你知道這錢哪兒來的?你媽把自己改嫁給了鄰村的老頭兒,換來自己的聘禮錢,給你娶媳婦。

少年一愣,就要回家找他媽,誰知道,寡婦連人帶錢,就不見了。

原來這個寡婦也是倒黴,當時是個戰亂年間,一個受傷的逃兵躲在了他們家的柴房裏面——寡婦心善,看他可憐,耐不住他苦苦央求,就答應救他這一命,讓他躲進去逃追殺。

沒成想,那個逃兵偷偷聽到了這些話。

第二天少年一出去,逃兵闖進去就把寡婦的錢給搶了:“你不是說心善要救我一命嗎?救人救到底,這點錢你給我,我逃回去,能活。”

寡婦一聽如遭晴天霹靂,哪裏肯依,就要把錢奪回來。

逃兵一巴掌把寡婦給扇暈了,自己就跑出來了。

寡婦醒轉了之後,看著地上有一些血跡,趕忙就追了過去,心說把命豁出去,也要把這錢拿回來——舊社會婦女注重貞潔名聲,改嫁等於賣身,她不能白賣。

結果一前一後,逃兵也不知道怎麽地,就闖到了鳳凰山上來了,寡婦矢志不渝,也追到了鳳凰山。

兩個人進了這個山洞,逃兵逃出山洞之後,就把山洞給堵住了,寡婦再也出不去。

而之後,逃兵自己身上的傷越發嚴重,也就死在了鳳凰山那個洞口,寡婦自己被困在了山洞裏,走投無路,又想起了那錢,覺得沒臉回家,就吊死在了山洞的這個樹上,時間長了,變成了花魄。

花魄跟吊死鬼一樣,總得勾其他人來上吊,可這個地方哪兒有人啊,更別說上吊的了。這個花魄,就在這裏孤零零的待了很多年。

原來門口的那個帶著刀傷的屍骨是這麽來的。這個寡婦也真是夠倒黴的。

“十裏鋪子城隍!十裏鋪子城隍!”我這才反應過來,轉頭一瞅,原來是七裏台城隍正在一邊看著我呢,還一個勁兒的給我使眼色。

我回頭一瞅,好麽,九裏坡城隍爺正虎視眈眈的往這裏看呢。

我趕緊把花魄給護住,心說我沒法拿她,可咋把她帶回去呢?心念一動,就跟那個花魄低聲說道:“你要不要,回家?”

那個花魄在我手底下微微一動,像是沒聽明白,我是個什麽意思。

人死了,講究一個落地歸根,所以像那些湘西趕屍匠,都是送客死異鄉的人回家的,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麽個地方,魂魄無根,不是很淒涼嗎?

“再說了,”我接著說道:“這個地方也沒有活人會來,你等不到新鮮的來替你,現在你有個機會,跟著我,我送你回去。”

花魄這才明白了我是個什麽意思,但顯然還是有點不信——她也看出來了,我剛才那個舉動,分明就是要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