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城隍廟

這話大逆不道,村民聽了都害怕,不想跟著他沾包,也就沒人敢管他了,這一陣他就天天在城隍廟裏坐著,瘋瘋癲癲的,整天罵大街,說老天不開眼,眼瞅著要跟小翠差不離了。

說著,李國慶搖了搖頭,窺視了我一眼:“千樹啊,我聽盧旺達說,你在縣城做的是跟濟爺以前一樣的買賣,那你能整治整治這個不?都是鄉裏鄉親的,你要是有能力,一定得幫他一把啊!”

我應了一聲,聽李國慶說到了這裏,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前臂骨?

一個前臂骨,怎麽就有本事害人,真當天地間沒有規矩了,還能一手遮天啊?

事兒肯定有蹊蹺,天下沒有白來的因果。

我把面條子和㸆大鵝吃完了,就拉還在喝啤酒的李國慶:“哥,你跟著我,上葛三多那看看去。”

“你咋說風就是雨的,這麽著急,”李國慶一聽,抓緊把啤酒往嘴裏灌:“等我喝完了這半瓶,要不回來就跑氣了!”

我把啤酒罐搶過來掂量了掂量,嗤之以鼻:“哪兒還有半罐,最多三分之一,沒幾口了,看你勤儉的,不是發了財了嗎?摳摳縮縮不像話!”

李國慶雖然確實摳,可他還是窮要面子,一聽我這麽說,臉上掛不住,這才一狠心把啤酒罐子搶過敦在了桌子上:“行行行,趕緊走,都是麥子釀出來的,糟踐糧食要天打雷劈的……”

我哪兒也有興趣聽他叨叨,拽上他就往城隍廟去了。

這個城隍廟是哪年哪月建起來的,我也記不清楚,只聽村裏賣豆腐是佘三爺說他小時候就有這個廟,而說來也奇怪,每隔些年頭,這個城隍廟一旦出現了漏水,或者石像壞掉的情況,村裏的頭頭兒就會鬧一場毛病,高燒不退或者昏迷什麽的,迷迷糊糊做個夢,夢見有人把他領到城隍廟來指出哪裏哪裏殘損了,喊他修房子。

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多少村裏的頭頭兒做過這種夢,所以約定俗成,每隔一些年頭,城隍廟就會被村裏用公共財產翻修一下,一直到了現在。

本來有幾年,有村官是不信這個的,做了夢知道判官頭頂漏了窟窿,下雨天就往下滲水,淋判官一頭,但他膽子大,也不當回事,硬是不肯去修,結果不知道為什麽,村官自己的腦袋就開始掉頭發,開始是鬼剃頭,一塊一塊的掉,後來索性全禿了。

禿還不算啥,更重要的是,他頭痛欲裂,腦袋頂還長了瘡,天天流膿,老覺得腦袋上有人用鉆子鉆他似得,實在受不了了。

他家裏人哪兒還坐得住,罵他輕慢判官老爺和城隍廟,活該有這個報應,拖著他就上城隍廟去了,結果到了城隍廟裏面一看,判官老爺的神像頭上果然有了一個窟窿,而前一陣不是老下雨嗎?

雨水把判官老爺泥塑的帽子淋壞了,頭發也淋沒了,頭頂還有了破損,跟村官生瘡的位置,一模一樣。

這把村官的嚇得,不信也得信了,趕忙喊了村裏人,合力重新把城隍廟修補好了,還給判官老爺重新塑了神像。

說也奇怪,修整好了之後,村官頭上的瘡也就不流膿了,甚至慢慢重新長出了毛發來。

這件事情別說在我們村了,整個鎮子上都知道,所以我們村的城隍廟那是隔著門縫吹喇叭——名聲在外,都說靈。

等到了城隍廟前頭一看,我就算早有了心理準備,也忍不住給罵了娘,只見平時整整齊齊的城隍廟,木頭門被人給踹破了,“有求必應”的楹聯也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地上滾得都是壞蘋果爛梨啥的貢品,一片狼藉,跟被鬼子掃蕩了似得。

這可是我幹爹的地盤,給整成了這個模樣,別提讓人多憋氣了。

但這葛三多的事兒也確實是淒慘,我只得摁住了滿肚子的氣,進去瞅他。

結果還沒來得及邁進城隍廟的門檻,忽然有個人影冷不丁從一堆矮桑樹裏竄出來,跟個猴兒似得伸出倆胳膊就纏在了我脖子上:“千樹千樹,你可回來了,我怕!我怕!”

不用砍,一聞到了這個酸了吧唧的頭油兒味兒和香灰味兒,我就知道是小翠。

小翠最近可能吃的好,比之前背著她可覺出沉來了,我趕緊拉她胳膊:“翠姑,松點松點,我喘不上氣來了!”

小翠這才不情不願的從我身上下來,但馬上拉著我就指著城隍廟門口,一臉委屈地說道:“你去看!你去看!他趕我!他趕我!”

“知道知道。”我順勢把小翠扯身後去了:“翠姑你放心啊,侄子這次來就是給你討公道的。”

“好侄子!好侄子!”小翠拍著手又笑又跳:“還是你好,你媳婦也好!對了,你媳婦哩?”

一提“你媳婦”這三字,我心裏就發酸,剛想開口,小翠卻像是對這個話題並沒有什麽興趣,轉口就神神秘秘的跟我說道:“千樹,我看見他媳婦哩!他媳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