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靐鳴

在鐵釘插入石地的瞬間，我就親身感受了一次，折壽是個什麽感覺。

或許每個人對“折壽的感覺”都有所差別吧。

我就光說我的感覺吧。

當鐵釘接觸到陣眼，並且借助自身符咒的力量，將上清天靐陣起了之後，我就感覺身子莫名的發冷。

那種詭異的冰冷感，我至今都忘不掉。

這股寒意最開始是從腳底散出來的，仿佛是一瞬間踩在了冰面上，凍得我差點沒叫出聲來。

沒過兩秒，這股寒意就順著腳底，沿著骨頭慢慢向上攀爬。

皮膚跟肌肉一點都不覺得冷，唯一能感受到這種死一般冰涼的地方，就是我的骨頭。

在寒意順著我四肢百骸的骨頭延伸時，我雙手緊握著鐵釘，跪坐在地上，強忍著這種難受的感覺，死都不敢撒手。

當這股寒意遍布我全身之後，我發現有些東西，似在順著我的骨骼，慢慢向著地面流失。

毫不誇張的說，在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時，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兩個字。

壽數。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壽數這個概念比較虛，畢竟這東西不能用肉眼可見，也不能用手觸碰到，但它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只有在我起陣以壽數祭天的時候，我才清楚的感覺到，壽數這兩個字似乎沒有我想的那麽虛幻。

與其說是壽數，我覺得這玩意兒更算是活人的生命力。

當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順著骨骼向著地面流失時，我發現整個人都癢了起來，每一寸骨骼，每一寸皮肉，都在止不住的發癢，仿佛有上千只螞蟻在上面爬一樣。

每個人恐怕都有過身子發癢的經歷，或是因為蚊子咬，或者是因為皮膚過敏等等，但我敢說，絕對沒人癢到我當時的那種情況。

癢得我都不想撓，我想死。

“他娘的……起這個陣咋癢成這樣呢……瞎老板他們用壽數起陣做法也沒這反應啊……”我齜牙咧嘴地罵道：“狗日的賊老天……這麽玩我……”

也不知道是老天爺被我罵得無地自容了，還是被我罵得浪子回頭了。

在我罵完這番話的時候，幾乎是在霎時間，我身子裏就沒了那種癢得想死的感覺。

不對！！

準確的說，我是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身子的存在了，仿佛是靈魂出竅了一般，四肢百骸似乎都在霎時間變作虛幻……

我已經說不清那是種什麽感覺了，反正就是感覺自己不存在了，肉身依舊在那兒，靈魂也依舊在那兒，可我的大腦卻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

這種感覺，直接讓我的腦子有點死機了。

當時我什麽都想不到，就感覺……哎那句廣告詞是怎麽說的來著？

感覺身體被掏空！

“嘶！！！！”

“轟！！！！”

靐鳴聲，邪齜聲，在這時候猛然變大了。

但我卻不覺得震耳，甚至於，一點被嚇著的反應都沒有。

行屍走肉，這就是當時我所處的狀態。

過了大概半分鐘的樣子，我的神智漸漸恢復了清醒的狀態，而四肢百骸也傳來了陣陣刺痛，那種恍如自身不存在於世的感覺，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要麽生……”

“要麽死……”

“老天爺……你會讓我落個什麽結果……媽的你可別玩我啊……”

我喃喃自語的念叨著，低下頭，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脈門，眼中閃過一絲釋然。

其實在這時候，輸贏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

因為這些事，完全不是我能幹預的。

我已經盡力了，接下來的，都得看自己的命。

上清天靐陣，全稱為上清天靐鎮孽星，是洗怨門中，兩大壓箱底的絕技之一。

引天雷，勾地火。

這個陣局，就是用作引天雷的。

當然了，就從現實來說，這個陣局從未引到過天雷。

這裏所說的天雷，其實是指一種極其特殊的靐鳴聲。

靐鳴的靐字，是由三個雷字組成。

按照古籍的記載，最初靐鳴在人世間出現的時候，華夏大地上還沒有能夠引出靐鳴的法術陣局。

第一聲靐鳴響起，是因為陽世出現了一只“大孽”。

（注釋：記載靐鳴傳說的古籍，名為《三崗記》，那是一部近乎於神話傳說的雜聞野記，可信度不高，但許多東西都說得有條有理，由清代散修道士陳修所寫。）

書裏是這麽說的。

……

每朝每代的國家，在即將要滅亡時，總會出現一些特殊的預兆。

“天現眼，地生瘡，萬裏長空翻白浪。”

“孽叢生，角連嚎，平民百姓陷於澇。”

這是書裏最常見的兩句話，大概意思就是，在一個國家或是民族滅亡之前，必然會有以下異象，或是全有，或是只有其中的兩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