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新活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的日子過得都很平靜。

每天晚上,左老頭都會帶著裝著陳玲的酒壇去村子裏,讓她跟孫生見面。

早上六點左右,他就回來了,哈欠連天的把酒壇子往桌上一放,躺床上倒頭就睡。

這過程中從來沒出現過意外,準確的說,有左老頭在,我是真不覺得會出什麽亂子。

自打那天我見著這老頭兒放的“大招”之後,我對他的敬仰之情已經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了。

某天喝酒的時候,我還問他,你咋會這麽多東西?不說是洗怨一門的本事吧,就是堪輿那門的山河脈術都能玩得這麽溜,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聽見我這個問題,左老頭給了一個極其欠打的回答。

“你這話有毛病啊,你該問我,左爺爺,你不會什麽?”左老頭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牛逼得不要不要的,那種賤兮兮的笑容也是沒誰了。

但不得不說,我還真相信左老頭這話。

上至驅鬼鎮邪,下至風水堪輿,基本上就沒見他有不會的,至於那些蔔卦推命,這個我還沒嘗試過,有機會肯定得試試他。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

左老頭的本事這麽大,要是我不趁機沾點油水,那不就虧了麽?!

在地攤上算個命都得幾十塊錢呢!

很快,我們就到了該回家的時候,那也是孫生跟陳玲頭七過後的第二天。

那天早上,我剛從床上爬起來,正打著哈欠,一眼就看見左老頭拿著毛筆蘸朱砂,嘴裏叼了根煙,默不作聲的在紙上抄著什麽。

我哈欠連天的走過去一看,只見左老頭抄的是化孽經。

“咋想著拿毛筆抄了,你不覺得累啊?”

“殂怨之孽不比普通的冤孽,拿朱砂抄靠譜,你也學著點,順帶著練練毛筆字,別把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給丟了。”左老頭笑道,頭也不擡的抄著經文,沖著旁邊的酒壇子說:“該辦的事兒,咱一件沒落下,接下來你該怎麽做,你心裏清楚。”

“謝謝你。”陳玲的語氣比最開始好很多了,說起話來也是客客氣氣的,看樣子她也是打心底裏在感謝左老頭。

“用不著謝我,你要謝就謝長山這兔崽子吧。”左老頭笑道:“我這老頭兒啊,心可壞得很,要不是他,我早把你打得魂飛魄散了。”

陳玲難得的笑了起來,沒說什麽,更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

過了一會,左老頭把抄好的化孽經拿起來,貼在了酒壇的紅布蓋子上,然後從兜裏掏出來了一根雞血繩,緊緊的把壇子紮了口。

“我怎麽感覺有點困啊……”陳玲的聲音從壇子裏傳了出來,聽這聲音,好像是比先前的聲音沉悶了很多。

“被化孽經壓著的冤孽,都是這個感覺。”左老頭笑了笑,轉過頭對我說:“老規矩,回去了拿貢香供著,殂怨之孽不比普通冤孽,少說得用個三五年才能度得了。”

“這麽久啊……”我皺了皺眉頭。

“這還算是快的,就你這身本事,不用十年都算你運氣好了。”左老頭冷笑道:“當初你爺爺外號活鐘馗,說是沒他度不了的冤孽,要是讓他來辦這事,最多一年,就能把冤孽度去投胎。”

“這差別有這麽大麽?”我有些想不明白了:“按照你的說法,我跟我爺爺用的應該都是老套路啊,為啥他能這麽快就把冤孽給度了?”

左老頭嘆了口氣:“你是不是沒腦子啊?我不是跟你說過修煉境界這種事嗎?”

聞言,我點了點頭,但表情依舊很是疑惑,心說這又跟修煉境界有什麽關系?

按照左老頭的說法,無論是佛教還是道教,驅鬼鎮邪終究只是低層次的東西,高層次的是注重精神跟思想的修煉。

就拿道家的太上老君李耳來舉個例子吧。

說到底,他只是一個思想家哲學家,而不是一個道術高深的道士。

那些驅鬼鎮邪的法術並不是他發明的,那都是後世弟子一點點琢磨出來的。

可就是這樣,他照樣被尊為神明,後世弟子用他的名諱畫符,一樣的可以驅鬼鎮邪,安家鎮宅。

這是為什麽?

答案很簡單,他的思想境界,已經超出常人太多太多了。

在左老頭的解釋裏,人的思想境界到了一個高度,那是可以產生無法解釋的力量的,這種東西科學解釋不了,玄學也一樣找不著解釋。

道家思想注重修身養性,清靜無為。

而佛教,則注重度人度己,覺悟成佛。

至於洗怨這一行……

“就四個字。”左老頭頓了頓,深深的看著我,說:“以德報怨。”

“這意思我懂,但是……”

沒等我說完,左老頭便打斷了我的話,沒好氣的擺了擺手:“井底的蛤蟆你知道多大個天?思想境界不是你明白了就能有的,你連現在的社會都看不明白,你懂個屁啊?!什麽時候你能把因果這兩個字看透了,什麽時候就算是有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