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以鬼代魂

黑墨鏡笑著幹咳了兩聲便不作答,就當是回應了,查文斌止住了他的嘴便也不多想,繼續開路。這才沒走了幾步,又聽見身後唱了起來,剛想發作,覺得有點不對勁。

哪不對勁?聲音不對勁!

黑墨鏡的聲音跟公鴨嗓子似得,講話就像被人掐著脖子躲在喉嚨裏頭發出聲,他這調子唱秦腔喜段子都能給唱出哭腔來。但這會兒身後響起的那段子卻不是那麽沙啞而尖嘯,這是帶著一股子幽怨而深長的音。

不光查文斌,黑墨鏡和柳爺此刻也在扭頭尋找著是誰在唱戲。一共就這點人,稍微來回走上幾步就點清楚了,一溜溜的老爺們,各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誰能唱出那種女人調?

這隊伍裏頭一個女人都沒有,咋會有女人唱戲的聲音?更加讓他們緊張的是,這聲音的確就在他們身邊,而且就在這個隊伍裏頭!

時間在這一刻凝滯了,男人們緊張的呼吸聲急促得哼哧著,伴著那悠長的女聲調子格外明顯。所有人的嘴巴在這一刻都是合攏的,當查文斌的目光從四周環顧到人群裏的時候,黑墨鏡已經搶先一步走到了大山身邊,這時查文斌看見,那個睡在擔架上的超子嘴巴正一張一合的……其中擡著擔架的一人發現這聲音是昏迷的病人發出的時候,嚇得單手一揚,那女聲跟著戛然而止。要不是大山眼疾手快一把托住,超子這會兒怕是已經被扔到地上了去了。

“讓開。”查文斌把超子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裏。超子的眼睛是閉著的,臉色和平常時候差不多,只是嘴巴是微微張開的,嘴唇輕微的上下合著。

翻開他的眼皮,拿著手電一照,超子的瞳孔並沒有因為光線的刺激而距離的收縮,平靜得就跟擺設品一樣。

柳爺站在黑墨鏡的身邊,一群人把他團團圍住:“查先生,剛才是不是他?”

“著了道了。”查文斌暗自說道,他轉而擡頭看著黑墨鏡說道:“前輩,剛才那調子是不是也是秦腔?”

黑墨鏡得手中那條小蛇已經爬了出來,雖然被三足蟾狠狠修理了一番後它已經沒了開始的囂張樣,但是窺蛇那個對靈異的天生敏感性依舊使得它不停的朝四周轉悠著自己的腦袋。黑墨鏡摸了摸蛇頭,低著腦袋說道:“聽著挺像,但這曲子,不是秦腔。”

“那這段子裏頭唱的是什麽,這陜北話您可聽出大概意思了?”

“不是,這不是陜北話,我老家就是陜北的。”說話的是柳爺的一個副手,這人長得皮膚黝黑,顴骨很高,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的模樣,“這是古秦語,在我們那只有一個村的人會講這種方言。”

“六兒,你懂?”柳爺問他那副手道。

“我也不懂,但是我聽過,山上下鄉那會兒,我就去分到那個村。村上有幾個老人會講這種方言,發音跟陜北話完全不同,不是一個路子,我也聽不明白。那會兒我和另外一個男知青在生產隊長家裏住,他家有個老祖宗,八十多歲了,每天還能下地掙工分。那老爹晚上也聽我們小年輕胡吹瞎侃,喜歡跟著插話,他說的話我們一概聽不明白,只能靠比劃。但是那老爹會唱戲,唱的調子就跟剛才那個一樣。當地土釀的糜子酒烈,那老爹喝高的時候就喜歡唱一段,我們聽著雲裏霧裏得雖然不明白意思,卻記得那些古怪的發音。”

黑墨鏡隨著那條蝰蛇轉動的方向不停的挪著腳步,他罷罷手道:“這唱的可不是陜北梆子,這曲兒有個名叫做‘收命’。六兒,你那插隊的地方應該是在墳窩子裏吧。”

“沈爺,您這話說對咯,那地兒方圓百裏一馬平川,唯獨在村子的中央有個大土包,那家夥跟秦始皇那墳比起來氣勢也不見得差。那會兒不是興退墳還田嘛,知識青年積極響應毛主席的號召:白天下地幹活,晚上挑燈平墳。那塊地兒裏拉出來的棺材都是上好的木料,當時不少人家家裏娶媳婦就用那玩意打家具,那些家具只怕這年頭還有人在用呢。”

“那大土包你們動了沒?”

六兒直搖頭道:“我們倒是想動,當地人不肯啊,當時農場的政委親自帶隊說要平了那個代表封建主義走狗帝王的大墳,結果你們猜怎麽著?那幫子年紀都快趕上毛主席的老頭硬是拿著土銃和民兵對著幹,死活不肯。哎,您還別說,當時我們也去看熱鬧,那幫子老頭對峙的時候嘴裏唱得就是那調調,就跟鬼哭似得。後來,據說那些民兵撤退的時候,兩台大解放都給翻到黃河裏頭去了,唯獨那農場民兵政委給摔死了,你們說邪門不?”

“別廢話了,你那點故事等我們出去了再講。”卓雄捅了桶六兒的後腦勺,那會兒查文斌已經開始在行動了,他從拿著一塊雞蛋大的死玉塞進了超子微張的嘴裏,露出半截還在外頭,那死玉圓滑無比,呈球形,上面刻了一圈槽,槽上系著一根繩打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