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梁家溝

“滴答、滴答”是水的聲音,卓雄感覺到有東西滴在自己的臉上了,睜開眼,有一絲絲朦朧的光。光線很微弱,他不得不努力的搓揉著自己的雙眼以盡快適應這裏的黑暗。到現在,他還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掉下來的,那股力量扯得他頭皮生疼。

“文斌哥?”卓雄試著喊了兩聲,回聲很長,這說明此處的空間並不小。擡頭向上看確是漆黑一片,難道自己已經睡了很久了嗎?

雙手在黑暗裏頭是最好的眼睛,他胡亂地摸索著,地上似乎並不平坦,身子稍稍一動就能聽到“哢嚓”得骨裂聲。他摸到了地上有毛皮,還有骨頭,長的短的,尖的圓的。與此同時,卓雄感覺到自己的衣服正在大量出汗,不是熱,這裏根本就不熱。那汗就跟自來水似得,不一會兒他就開始覺得嘴唇發幹,已經有脫水的跡象產生了。

順著黑暗,卓雄咧咧蹌蹌的摸著石壁順著感覺走,走出去也不過就十來米就覺得雙腿發軟,口幹舌燥,整個人就要往地上癱軟下去。

一雙手及時的托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地往後拉扯,那人也有粗重的喘息聲。

卓雄有些艱難地問道:“文斌哥?”

“噓,別出聲。”

卓雄被拖到一塊冰涼的石頭上靠著,漸漸的,他的汗開始停止了溢出,開放的毛孔瞬間開始湧進了冰涼的氣息,讓他渾身都起了起皮疙瘩。

查文斌喘著粗氣說道:“這裏有很多坑,那些小的坑洞裏面都是幹屍,有人的,也有動物的。只有中間這個大的暫時是安全的,那些小坑洞只要走進去就會嚴重脫水,要不了多久就得成風幹的屍體。”

卓雄把自己是如何來的過程都跟查文斌講了一遍,尤其是那只帶路的烏鴉,當得知河圖把烏鴉刺殺了後,查文斌略感欣慰地說道:“天正道算是後繼有人了。”

“我們能出去麽?明明是從坑洞裏掉下來的,怎麽看不到頂呢?”

“洞是彎的,所有的光線都被遮住了,掉下來不久就聽見你也的聲音。”查文斌掏出火折子輕輕吹了兩下,終於有了那麽一點光:“這裏跟蘄封山有點像。”

“嗯,我也覺得。”

查文斌摸著背後的石頭,一股冰涼瞬間沁入掌心,石頭上有些波浪形的條紋,看不出是天然的還是人為的,他苦笑道:“雖然我也是在這邊上長大,但對這裏卻一無所知。”

“文斌哥?”

“嗯?”

卓雄想了想說道:“你不覺得這幾年我們在這個地方經歷的事有些太多了麽?”

的確是如此,他們幾人走南闖北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從繁華的都市到偏僻的鄉村,從古老的遺跡到原始的森林,但哪一處地方出的怪事也沒現在這個浙西北的旮旯小角落多。

卓雄又問道:“你了解這裏嗎?”

查文斌搖搖頭道:“不了解。”的確,他不了解,生活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了解。和每個地方都有屬於那個地方的傳說不同,在我們這,甚至沒有人能描述出一百年前的樣子,有的只是那些偶爾被發現的不為人知的東西。這裏的原著名們早就消失了,比較流傳的說法是源自那場清末的農民運動,但是太平軍真的能把所有人都趕盡殺絕嘛?

查文斌不是一個史學家,卓雄更加不是,就拿以前專做歷史研究的何老,也就是超子的父親來講,他對這片地方也曾經充滿了研究的興趣,但是翻閱了無數資料後終究是一片空白。

很多年前,我們這裏曾經出土過一只巨大的銅種,是我爺爺那一輩人修河壩的時候發現的。這只銅鐘最終因為時代的原因沒能走近博物館,而是在大煉鋼運動中被丟進了社會主義的熔爐,成了支援新中國建設的寶貴原料。

浙西北多竹子,產筍,八十年代初期,有村民在山上挖冬筍時發現了一對石雕,足有一頭牛大小。石雕是一對非常抽象的龍,我的父親也見過,他說那用的是頂好的麻石作為原料,但是浙西北本身並不產這種石頭。後來這對石雕被低價賣給了一個台灣商人,因為當時沒有人會在意兩塊破石頭會有什麽價值。

這個總人口不過千把人的村莊裏曾經有大大小小不亞於七座已經破敗的寺廟或者道觀,如今這些建築早已成為了歷史的塵埃,或許在哪一家的豬圈裏頭還能有幸見到從某個廟上拆下的磚頭。

而縱貫這一百年的有限歷史裏,我們這些後輩聽到最多關於這片土地上不斷出現的神鬼傳說:哪家的祖宗曾經走夜路遇到過鬼,哪家的姑娘好端端的上吊在門口的大樹上,哪家的男人曾經被勾引進了深山再也沒出來過。哪家喝過農藥、哪家投過井、哪家又著過大火。總之這些事情發生的原因都會跟臟東西扯上關系,我的爺爺是一個老黨員,但是他也信,因為他自己就不止一次遇到過無法解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