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番外:橋(第5/7頁)

建橋的時候,幼兒園開始放暑假。那個暑假,我被接到了查文斌家,我不知道是阿爸的安排還是查文斌的安排,我就這樣被他帶走了。

查文斌的家距離外婆家不遠,那個村子裏也有好多小朋友。他的家很大,也有很多人,其中有一個大塊頭的人時常把我放在他的脖子上讓我騎馬,我只記得他叫“大山叔叔”。還有個叔叔總是捉弄我,我生氣的時候他又會變戲法一樣給我零食或是玩具,他叫超子。很早的時候我在外婆家也見過他,那時候他還騎著一輛摩托在收“破爛”。另外一個叔叔,我喊他桌子叔叔,他很少笑,但也會帶著我出去玩兒,每天早上他都會在院子裏練功,我很是崇拜他,有時候他的胸口會有一條紅色的龍,但是有時候又看不到。

查文斌那時候把我帶回去,第一件事便是讓我朝著他家裏一個牌位磕頭,然後便讓我朝著墻上掛著的那些神仙跪拜,有一個神仙跟將軍廟裏的那個老頭很像,那時候我還叫不出他的名字。

他的兒子比我大,據說在省城裏讀書,連暑假也很少回來,聽說是文斌叔不讓他回來。有一次他偷著回來了,又被發了很大脾氣的文斌叔給攆走了。

我剛去的時候,文斌叔很高興,家裏來人的時候,人家問我是誰,他就會跟人說我是他徒弟。

可是我從來不喊他師父,也從來沒有給他行過師徒大禮,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有人讓我喊他師父的時候,我就覺得開不了口,會覺得很難為情,可能這跟小時候我性格內向有關系。

那時候查文斌常常跟我講一些關於道士的東西,我壓根聽不進去,總想著下午可以跟他們幾個一塊兒去玩水或者去釣魚,總之我的興趣完全不在他那些畫得歪歪扭扭的文字上面。或許是我真的跟道無緣,或者說是跟他無緣,等我明白他是想把畢生所學傳授給我的時候,已經晚了。

總之那個暑假我待得還是挺開心的,回去的時候,查文斌解下了那枚掛在我胸口的銅錢,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的身上就多了一塊胎記,一塊圓形的黑色胎記,很小,但是位置卻處在以前銅錢的位置。

查文斌把我送到家的時候對著我阿爸說:“可能是我太心急了,這孩子還小,等過些年再試試吧。”

後來那幾年我就很少再看見查文斌了,村裏有些白事需要請人來做法事,也常找不到查文斌,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裏了。

第二年的冬天,阿爸在山上打了一條麂子,便喊幾個朋友到家裏來吃野味。吃完了,他們便要打麻將。那一晚忽然就下起了小雨,但是在屋子裏搓麻將的人們都沒有發覺,等到發現雨有點大了,天色已經很晚了。

當時家裏的傘也不夠這麽多人借,他們便商量著再多打幾圈,等雨小點了再走。

麻將一直搓到將近午夜12點,雨才停了,阿爸的這幾個朋友便要散場回家。那會兒農村裏用的都是上電池的那種鋁制手電筒,黃黃的光,照得不是很遠。

等他們走了,阿爸也就準備去睡覺了。門才沒關上一會兒,就有人來敲門了。

“咚!咚!咚!”很急切的敲門聲伴隨著的是幾乎要崩潰的求救聲。阿爸趕緊穿上衣服,連我都被驚醒了。門一開,剛才打麻將的那三個朋友又回來了,其中一人手裏還抱著一個濕漉漉的女人,女人的手中有一把已經撐開的傘,另外一把則是沒撐開的。

“怎麽回事?”阿爸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我們還沒過橋,就發現老李他老婆倒在橋上,渾身冰冷。”

這個女人是阿爸一個朋友的老婆,那一晚她見自己男人還沒回來,天又在下雨,便想送把傘過來,結果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倒在了橋上,一直到他們出去的時候才發現。

我阿媽給她換了身幹衣服,無論怎樣叫或是掐人中,那個女人都沒有反應,就跟昏死過去了一樣。我阿爸記得查文斌曾經說過,這橋如果是下雨天就最好別過,他不是沒想過去加那石獅子,剛開始是沒條件,後來這一忙就給忘記了,心想反正也沒出過事兒,沒想到今天是真出事了,他便問道:“這兩天附近有沒有誰家死過人?”

阿爸的一個朋友說道:“聽說今早巖頭村死了個老太太,喝農藥死的。”

阿爸當時心裏就一涼,知道八成是給撞上了,但是他又不能說,這話要是說出去那可就完了,農村人嘴巴又快,以後誰還敢上我家來?他也急得沒辦法,趕緊把人往醫院送。

那時候我被大人關在房間裏,不讓出來,可總覺得好奇,就爬上了寫字台。透過窗戶,我隱約看見那個女人的身上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纏著她的腳。

後來睡覺的時候,我就告訴了我阿媽。那時候阿爸也跟著去醫院了,家裏就剩下我們兩人。阿媽嚇得夠嗆,燈也沒敢開,就那麽把我抱在懷裏在床頭坐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