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木板橋

那天來的時候,只有查文斌一人。

作為一個道士,他的到來,往往就意味著村子裏出現了不吉利的東西。

在農村地區,道士永遠是和神鬼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所以,在這種場合,查文斌並沒有叫上超子他們。

那時候,查文斌的本事已經在周圍幾個地區十分知名,但往往因為他通常一出門就是幾個月,想找他的人多半是摸不著大門。也正是因為他的出現,帶動了一批神漢巫婆之類的角色在我們那幾片地區迅速走紅,滿嘴胡咧咧地給人算命蔔卦,又或是起名測字。

改革開放的年代,有的人思想已經開始進步了,現代化醫學的春風也吹進了我們那個小山村。從土坯廁所的墻壁到村委會的大門上,到處印刷著反對封建迷信的標語,可有的東西依然無法用醫學去解決,比如阿發現在的狀態。

最早的時候,農村人請道士來驅邪,是基於對神鬼的恐懼。但是到了那幾年,已經開始演變成為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就是指那種醫院裏沒轍的病人或者是病得很離奇又束手無策的人。

一定程度上,查文斌的到來還是吸引了大量人的圍觀。他的名號靠的不是裝神弄鬼,而是靠人們口口相傳,還有的也曾親眼所見。

他不同於一般道士或者神漢,他從不收錢,也絕對不會把排場搞得很大。就連一些簡單的東西,比如香紙,都是自帶的。給人瞧好了,若是主人家裏實在困難,他還會給點錢。

所以,在當地,查文斌不光是一個道士這麽簡單。要想請他,對於有的人來說,很難!比如剛剛開始興起私企,有的人袋裏有點小錢了,就要造豪華的陰宅,無論你派多少人去請,查家的大門只會有一個異常高大的男人告訴你:“文斌哥不在。”

而對於有的人來說,要想請查文斌來,卻又十分簡單,諸如我阿爸這次請他來看看阿發。查文斌幾乎是立刻收拾了東西,就跟著阿爸來了。

阿發家也是依山而建,房屋坐北朝南,前面是條小溪,自家用簡易的木板搭了一座橋,人走在橋上,橋便“吱呀、吱呀”地亂響,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把那有些腐朽的木板給踩斷了。

查文斌一到橋頭便皺起了眉頭,問我阿爸:“這橋建了有多久了?”

我們村子是沿河而居的,很多人家都得建一座橋方便連接公路與房屋之間。家裏有條件的人,會修建水泥結構的,但是大部分都是用這種簡易木板。

阿爸自然不知道這查文斌為何皺眉,便說道:“這橋搭得有點年頭了,前陣子下大雨,河裏漲水,還沖掉了一塊木板,也就個把星期前才給重新補上的。”

查文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告訴我阿爸道:“過橋的時候,記得走左邊,別走右邊那塊板,那板子有點問題。”

阿爸也是個聰明人,查文斌既然這麽說,自然有他的道理,照做便沒有壞處。

過了橋,阿發家裏已經有些人在了,都是他們家裏的兄弟姐妹,還有隔壁鄰居。見道士來了,紛紛讓開路,讓阿發那婆娘把查文斌領了進去。

一進門,便是一股惡臭襲來,阿爸當時就捂著鼻子想吐。看到來客這番景象,阿發的婆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沒辦法,讓兄弟把他給捆起來了,不然他要咬人。”

說著,這婆娘挽起自己的衣袖,只見手臂上一排被咬得發紫的傷痕。這婆娘一看到這傷便又哭道:“也不知是造了什麽孽,前些天他只是發呆。昨天起,就開始咬人。要不是老三和老大在,我就被他給活活咬死了。”

這惡臭便是阿發的屎尿散發出來的,因為被捆著,又沒人敢給他松綁,大小便只好都留在了床上。

查文斌一進屋子,他的眼神便和阿發對上了。阿發的眼神裏透著一股兇狠,而查文斌的眼神裏則多了一絲冰冷。就這般對峙了約莫有一分鐘,查文斌的大拇指輕輕頂了一下手中的劍鞘,七星劍只露出微微幾寸,那阿發便把腦袋向內一偏,不再對著看了。

“燒點熱水先給他洗洗,手腳不要松開,直接丟進大桶裏,記得桶裏多放些艾草。”說完,查文斌便轉身出去了。

他們家裏人一想,也是,就阿發這麽個邋遢樣,誰敢靠前。於是幾個兄弟咬咬牙,把阿發身上的衣服直接用剪刀劃開,剝了個精光。雖然這阿發是個瘸子,但這會兒卻顯得力大無窮,四個兄弟差點沒按住他,那架勢,活像是被丟進滾水裏燙豬毛。

阿發的嘴裏被塞著破布條子,因為他要咬人,所以只是喉嚨裏面“嗚嗚”地亂叫。

洗得差不多了,裏面的屋子也給重新收拾幹凈了,這才被裹著毯子重新送了回去。

有人來請示查文斌說:“查先生,這人已經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