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心領神會

四周靜的可怕,仿佛天地都成了一潭死水,幾縷涼風乍起,吹得我遍體生寒。

觀音殿內的眾人,在昏黃的燈光下映出短短長長的黑影,錯落在地上、墻上、窗戶上,仿佛有無數人在來回晃動。

太虛猛地睜開了眼睛,露出兩汪清澈卻似看不見底的“水”,波光也似的微芒雖一閃而逝,卻仿佛在刹那遍閱周遭。

他依舊用那種恬淡的如同與世無爭的聲音道:“我派了十二名弟子混在沙河鎮的普通百姓裏,今夜十點便會一起前往陳家村,他們到村內找不到我,就會煽動百姓作亂,屆時,各方勢力布置在陳家村周圍的眼線都會把消息遞出去,陳家、暗宗、五大隊、世家大派、奪天書的零散力量……就會攪在一起,把整個術界徹底弄混!弄亂!這樣一來,有誰還能與實力不損的我們抗衡?百年不遇的好機會,我天理宗必然重新崛起!屆時,我們就是術界第一力量!千萬年以後,有人回想起這個時代,就會記得是我們在改變世界!”

張壬、李雋、林惠、周興、孟隆等人都是一副醺醺然似醉非醉的表情,他們循著太虛的話,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副光耀萬丈的圖景。

只空空和尚問道:“老祖,《神相天書》怎麽辦?若是真的存在,被別人搶去了怎麽辦?”

太虛道:“《神相天書》若真的出現便更好!誰把它搶走了,咱們就再搶回來。即便天書沒出現,拿到《義山公錄》也是好的。”

空空和尚有些憂心忡忡道:“今晚的動作實在是太大了,一旦發生,就是驚濤駭浪,恐怕會引起朝野震動!咱們恐怕也會暴露出去,老祖,您說咱們會被會再次被剿?”

太虛道:“空空,五十多年前,你為了躲避追捕,不得已棄道從釋,輾轉落入此地,幾十年經營,打造下觀音廟這一基業,於我天理宗功不可沒!但我看,你的雄心也即將被消磨殆盡了。”

空空惶恐道:“晚輩不敢!晚輩只是大劫余生的潦倒人,年歲越長,越知為人之艱難。樹小了難得光被雨澤,樹大了又招風折人伐,不大不小則既難得光被雨澤也要遭風折人伐。所以晚輩雖棄道從釋,修禪五十年,卻仍然堪不破四大皆空。還請老祖指點!”

太虛道:“樹小了可受大樹庇護,狂風至而不加身,匠人來而不矚目——這是小的好處。至於大,樹若足夠大,便可遮天蔽日,任憑十二級狂風也難拔起!大樹若有靈,千載而不倒,人則敬之如神明,國家也施以法典保護,誰敢來伐?至於不大不小,則是中庸,那便落了儒教之義!於我道家、你釋家不足為訓!”

空空高喧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老祖真乃金玉良言,弟子悟了!”

太虛道:“我就要將天理宗造成世間第一大樹!大到萬人仰視,大到舉世矚目,大到無人敢傷!”

殿內眾人興奮地交頭接耳,太虛又微微閉起眼睛,道:“現在差不多有九點了吧?”

張壬道:“回老祖,九點了!”

孟隆道:“老祖,咱們就在這裏等嗎?”

太虛嘴角忽的露出一絲笑意:“對,就在這裏等。守株待兔也是好的。”

“守株待兔?”殿內眾人面面相覷。

我則悚然一驚,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待心煩意亂地去看楊之水時,他也正把目光投向我。

我們的眼神迅速交流了一下,不用說都已知道對方的意思,先走為上!

但就在此時,太虛忽然道:“觀音廟裏,臥虎藏龍啊!諸位高人,還不現身,更待何時?”

我的心陡然一沉,原來太虛早就知道我們在偷聽!

我與楊之水相視無言,正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先抽身而退,保存力量。忽聽一道疾風呼嘯而起,夾雜著一陣聒噪的笑聲,觀音殿的側門忽然被撞開,一道黑影飄然而入,無聲無息地落在殿內眾人之間。

“天理老祖,果然名不虛傳!久違了!”

我和楊之水都吃了一驚,原來除了我們兩個,竟還有別的人!

那是一個老道士,中等身高,枯瘦如柴,挽著發髻,披著一身灰色的道袍,顯得十分寬松,又極其不協調,仿佛一根棍子頂著一個口袋似的。

這道士環視了一圈殿內諸人,我也趁機看清了他的模樣,但見他雙鬢斑白,長眉如雪,眉心處的“川字紋”深如刀刻,眼角魚尾更是縱橫交錯,面皮幹枯恍若槐樹皮,懸膽似的鼻頭上生者兩只狹小的三角眼,眼皮松弛的如同一攤爛泥,將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襯得更為窄狹,幾乎能夾死螞蟻!

但是就在那兩條窄窄的眼縫裏,散發出犀利而陰冷的光,仿佛黑夜裏狩獵的毒蛇,又仿佛大殿上幽黃的昏燈,在視人瞬間,一閃而逝。

以相形、相神來看,此人是“枯心相”,殫精竭慮,長於算計,卻又心如蛇蠍,殘忍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