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半槍聲

這讓他不得不想起失蹤了的小老鄉賣家,所有的跡象表明,詹姆斯和日本人並未最後控制住賣家。

是誰殺了日本人?

他被誰救出了?

他是如何自己安全脫身的?

難道他對我,對自己的妻子,還有更多的隱瞞嗎?

他難道僅僅只會畫棺材和墓室嗎?

如果他父親保留了其祖父的手書筆記,他從中看到了什麽?從中學到了什麽?

七個鳥巢是否真的就指七星河谷詭異的水溝盆地?

姬順臣隱約聽到了溝底一陣陣的狼嚎聲,這種聲音空谷絕響,悠遠回蕩,完全超越了饑餓的吼叫,像是一種堅定不移的討要和堅守,這種追命的嚎叫,撕心裂肺,讓人毛骨悚然。

他摸過一把捷克式步槍,哢嚓一聲,把子彈推上了膛,暮月中,他看見不遠處,易進和小舅子把馬牽了過來。

姬順臣之所以摸黑走,是不想讓人跟看見他們的蹤跡,盡管今天這大半天迂回,沒發現任何被人跟蹤他們的痕跡,但他還是要多長個心眼。

晚上他們在老伯姑孫家裏歇息了下來,不出姬順臣所料,那個巨鱉爬進去的老崖地穴,正是七星河正北的那個河谷盆地,至於是不是鹹豐老筆記記載的那個洞口就很難判斷了。這種洞穴,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在七星河谷有十幾個之多,方圓十裏的村民只知其有,不知其祥。沒人拿命去換一個未知洞穴的內情,野獸就夠兇殘的了,七星河谷多少條幾百年踩出的明路,都是灑滿了血跡才換來的一時平安,沒用上幾年,就因為出了幾回人命而廢棄,這是些連土匪都不落腳的險惡深溝。

“那大鱉脖子上真有銅鈴,你沒聽見響動嗎?”姬順臣問老伯的姑孫。

“沒聽到,可我看到了,那鱉的眼睛好像人的眼睛,嚇得我當時就暈過去了!”

姬順臣想,也許上古的鈴鐺裏沒有墜子,或者那根本不是鈴鐺,而是一種西周貴族私有財產的銅制銘牌,就像給奴隸和罪犯臉上刻字一樣。

“你還記得鱉背上的文字嗎?能不能給我畫幾筆?”姬順臣繼續問,他想知道確切的信息,如果記得文字符號,就容易判斷多了,那個秦代的苻堅也把一只大龜養了十六年,可能附了楚國或者南國某個大王的靈魂,困死秦國。七星河的這只大鱉前兩年才現身,長有人眼,莫非是……。

“我當時都嚇糊塗了,那些文字怎能記得,再說我手笨,也不識幾個大字,感覺像是字麽!”老伯姑孫說。

“麻煩你好好想想,那怕給我畫上一個字,我也能知道個大概,也能判斷那到底是字還是鱉蓋上天然的紋路。”

“我這一輩子除了鐝頭鐵鍁,沒識文斷字的命,連筆都沒捉過,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老伯姑孫想了一陣子,出去取了個細棍子,在房內土地上畫了一個符號。姬順臣呼地從炕上坐了起來,差點把炕頭上的菜油燈碗撞翻了下來,老伯姑孫地下畫出的這個字,正是自己脖子上蠍玉環遇濕汗顯出的那個字。

“四少爺您這是咋了,是炕上有蠍子把你蟄了嗎?”老伯姑孫扔下小棍子,趕緊爬上炕去到處找蠍子。

“沒有蠍子,別找了,這個字我見過,所以覺得很吃驚,這果真是一只千年神鱉!謝謝你呀!你怎麽偏偏就記住了這一個字?”姬順臣說著,趕緊把老伯姑孫拉下炕。

“別的字小沒記住,這個字又大又顯眼,一眼就記住了啊!是什麽?”

“我也不認識,只是在古書上見過,原以為古人胡塗亂抹,看來我是錯了。你早點歇息吧,我和老伯有知遇之恩,家裏有什麽困難,就給老伯捎個話,你是他的姑孫,也就是我的兄弟,兄弟有難,我姬順臣決不推辭。”姬順臣不便告知老伯姑孫實情,趕緊把話岔開。

“那可叫我如何感恩啊!送來這麽糧食,足夠我們父女兩個過饑荒了!謝謝四少爺大恩大德。”老伯姑孫說著就要行禮下跪,被姬順臣拉住了。

“兄弟之間,抱個拳就行了,千萬別見外。我們幾個明天在附近有些事情,馬匹先留在家裏你照顧著草料,辦完我們就回來。”

老伯姑孫走後,姬順臣翻來覆去無法安靜,連續幾次離奇的事實沖擊,已經快要把他的神經搞斷了,離自己渴望的未知越來越近,他反倒越來越迷惑和懦弱,不是欠缺勇氣,而是欠缺經驗和歷史,探索不是探險,求知不是破壞,走進就意味著未知世界被外來的力量攪亂本來的平衡,他有能力和把握走近真相嗎?

現實為什麽這麽蹊蹺,在這個亂世之中,讓他如此接二連三的在家鄉苦難的土地上遇到偶然,甚至超越了自己理想結果的範疇,他在內心一次又一次問自己,這塊天意賦予自己的蠍玉環,是要他阻止哪些企圖破壞密境寧靜空間的強盜,還是要他進入密境內部了解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