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三川鬼市 第十一章 鬼魂竹牌

九?單位是什麽?

所以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察覺到,原來我需要跟對方詢價的時候,竟然不知道到底是“九”多少。是九十?還是九百?如果是九百的話,我就掀了這家夥的攤子,那也太貴了!要知道當年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才十幾塊錢!就連那些當官的,也不過才三四十塊而已。

甲瑪聃看我不懂,也站著不動,大概是想到我和大毛都是新手,根本就不了解這裏的行情,甚至他給我比了個九的手勢之後。我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多少錢。在當年,錢和何種各樣的票是一起使用的,例如你買糧食,光有錢和光有票都不行,必須是一起使用,才證明你的名正言順,沒有挖社會主義的墻角。買布匹,買煙酒,統統如此,除非是在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小黑市上,才有直接金錢交易的情況。

甲瑪聃朝著我揮了揮手,那意思是說,小夥子,別搗亂了,趕緊走吧。我依舊站著沒動,而是伸手到我的包裏把我所有的錢和票都拿了出來,都抓在我雙手的手心裏,然後伸出去給甲瑪聃,那意思並非是要他全部收下,而是要他從我手裏的錢裏挑個他所謂的“九”出來。

甲瑪聃看我有些倔強,於是就笑了笑,然後伸出兩根手指,在我的一堆錢裏,夾出來一張墨青色的“拾元”和一張黃色的“壹分”。我正要差不多忍不住想要問他不是說好了是九嗎?怎麽收了我十元零一分?卻見甲瑪聃伸手從自己腰間的一個看上去好像是小荷包一樣的口袋裏,取出一張桃紅色的“壹元”,然後遞給我。

如此說來,買這個鬼魂,花了我足足九元零一分,這可是多少工人階級大半個月的工錢呀!這都能吃多少個饅頭,能睡多少晚旅店,能買多少盒煙了!而且那一分錢的零頭是什麽情況,莫不是這買賣鬼魂,你還得跟國家上稅嗎?

礙於規矩,我還是閉嘴不作聲,但心裏的肉痛感,不言而喻。我莫名其妙地花了一筆巨款,買了一個自殺而死的鬼魂,雖然我知道它在我這裏最後的歸宿,就是被我消除戾氣,循環周天,然後再送走,等於說我在這期間還得有香火錢和法事錢,你說我一分錢好處沒撈著也就罷了,還白白地送了筆錢出去,這叫什麽情況。

當我正在我的人民幣陣亡而悲憤不已的時候,甲瑪聃已經把我的錢塞進了自己的荷包裏,然後拿出三支香點燃,示意要我拿著,接著他又取出一副木魚,將我買下的鬼魂牌子放在木魚底下墊著,接著輕輕地,以三下為一個單位,咚咚咚地敲擊著,總共敲了三組。也就是九下。似乎和我買下它的價格不謀而合。而就在這個時候,讓我感到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甲瑪聃站起身來,手裏抓著剛才我買下的那個竹牌,然後伸出一只手掌,好像瞎子在摸東西一樣,在自己的身後摸了一把。接著手一抓,好像在空氣中抓住了什麽東西一樣。我心想要是你敢忽悠我的話,我就一通亂砍,毀了你剩下的牌子,可是卻見它將竹牌湊近那只抓住空氣的手,然後往手脖子上一套,接著手一松,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竹牌子,就這麽不合常理地懸空在半空中,而且那姿勢,就好像是牌子套住了什麽東西的脖子一樣,只不過我完全看不到那個鬼魂而已。

甲瑪聃對我示意。意思是要我現在就伸手去拿那塊牌子。我嘗試著伸手,當我的手接觸到竹牌的時候,瞬間有種冰涼的感覺從竹牌上傳了過來,我太熟悉這樣的感覺了,這的確和我猜測的一樣,這個竹牌此刻就懸空掛在那個自殺的鬼魂的身上。我轉頭看向大毛。他那復雜的表情也向我證實了這一點。由於對鬼魂有種天生的排斥,所以我在把竹牌往我的方向拉的時候,我甚至還感覺到有一種重量的存在,但是如果不仔細察覺的話,很難發現。而當我抓住竹牌,我也問道一股濃烈的臭雞蛋味。

我心跳加速,左手拿著竹牌子,右手暗暗捏了指決,偷偷地喚出了我的兵馬,來將我此刻手中的冤魂收押,等我閑下來再做處理,當我兵馬竄出的時候。我卻發現甲瑪聃的臉上明顯出現了詫異的神色。五猖兵馬並非什麽高深的手藝,甚至是我們這邊入門就要學習的基礎課程,也許是因為我這些年兵馬術可以信手拈來,姿勢也比較花俏,甲瑪聃又是內行人,於是一看就知道。

於是他對我搖搖頭,意思是暫且不要讓兵馬帶走,他還沒有正式做完。兵馬放出來之後,哪裏還會規規矩矩,於是我只能用我自己方式暫且壓住我的兵馬,讓甲瑪聃把那些花把勢全都耍完。卻只見甲瑪聃將右手呈爪狀,朝著我竹牌的方向慢吞吞地抓了過來。然後就好像是抓住了一坨棉花似的,高度大約在我肩膀的位置,就好像是一個長者正在摸著別人的頭一樣,從這個高度來看,我買下的這個亡魂,應當是個女性,或者沒長大的小孩,否則不應該這麽矮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