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聲名鵲起 第二十五章 一截蛇尾

於是,我開始沉默不語。

師父之前一直希望我學習秦不空的手法,可我一直沒有正式答應,而今卻在情不自禁當中,竟然學會了不少。玄學手藝是非常講究師承的,也就是說如果身上沒有別家門派的法脈的話,僅僅學個樣子,實際上在對敵的時候是毫無用處的。

但是即便只是記了一肚子把式,也比什麽都不會強。起碼將來倘若真的繼承了法脈,立刻就能夠融會貫通。師父看我不說話了,於是對我說道,這段日子以來。我們自己門派師父懂的手藝,也都基本上傳授給你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假以時日勤加練習才能夠精進了,唯獨沒有教你的,就是獨門打符了。

我依舊不說話,實際上長期以來我一直都在逃避這個問題。並不是不想學,這種厲害的本事對於玄學中人來說,見到之人都會如饑似渴,我只是心有顧慮,卻又不知道自己在顧慮什麽,也許是我的意識深處,還隱隱覺得,將來有一天,我和孟冬雪會以另外一種狀態重復,而到時候我若是學了打符之術的話,只怕會再度辜負她。

當然,這些都是我單方面的想法。師父問我道,起初的時候,我以為你是有放不下的事,例如女孩子。可是這大半年多以來,你從未跟我提起過孟冬雪,也從來不會給她寫信,師父雖然是個老光棍。但師父並不傻,你們年輕男女之間的這些模樣,師父也是知道的。

師父的眼裏閃過一絲遺憾,因為我知道,其實師父也是很喜歡孟冬雪這個孩子的。然而當師父這麽說的時候,久久未曾去細想的部分竟然此刻再次翻滾了起來。我開始懊悔,開始回想當初那天夜裏在孟冬雪房間裏的輾轉反側,接著苦笑一聲,問師父一句:原來您都知道了。

這句蒼白無力的話,在說出口的時候,竟然扯動了心中的一陣酸楚,以往那些快樂時光又無比清晰地在腦子裏回閃了一次。師父說,猜得到吧,之前沒察覺的時候,就一直不跟你提學打符的事情,可現在不同,只要你心裏放下了一些事,並且將來不會為這個決定而後悔的話,師父是可以隨時都教你的。

當下我沒有應承師父,只是說讓我再想想。師父也沒有勉強我,而是拍拍我的肩膀,就著急顫巍巍地回了床上休息。

那一夜,我再次輾轉難眠,或許是師父提到的緣故,讓我不得不再一次把孟冬雪和打符這兩個事情擺在一起對比,而今的對比和之前卻完全不同,孟冬雪跟我道別了,也許是時候和我心裏的那個孟冬雪道別了。

於是第二天早上,我在師父起床之前。就跪在師父的床邊,他睜開眼一臉錯愕地看著我,我告訴師父,我想要學打符。

所以從那天開始,我一有空閑就會跟著師父一起學習。打符的技巧簡單粗暴,但是在那之前需要掌握起手決。還有心中默念的咒文。最難的是符文的繪制,那是一個比較耗時的工作,通常畫一道符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並且還會滿身大汗。師父告訴我,可以有精力的時候就提前準備一部分,到了必要的時候也能夠應急。師父強調道,打符是一門以上對下的姿態,用訓誡的方式指揮陰兵神將對對方進行制約,傷害,甚至是殺死的手藝,算是比較狠辣的一種,不到萬不得已。也千萬不可亂用。師父還說,我們學會這些東西,等同於增強了自身的力量,而我們的力量並不是用來淩駕於別人之上的,而是用來保護和幫助那些比我們更加弱小的人。

這就是師父和秦不空之間最大的不同,師父宅心仁厚,秦不空自私自利,毫無可比性。

1971年6月的一天中午,秦不空在午飯後就讓我跟著一起進入了地道裏,這一次,竟然還帶上了甘木。我們之前一直卡在了破傷門的地方,試了很多方法都沒有成功,好幾次還遇到危險。此陣八門中,每一門都會按照起卦象和五行屬性,聚集了各種各樣的同類型的亡魂,而形成一個力量更大的鬼魂。通常我們滅掉一個鬼魂的時候,說的往往是將其打得魂飛魄散,因為對於傳統的有具體形成原因的鬼魂來說。如果散掉了,每一個分散的部位其實並不會形成太大的威脅,可是傷門的鬼魂卻不同,即便是分散開來,每一個也都能夠單兵作戰。

我和秦不空只有兩個人,而這個鬼魂卻是成百上千的同類型鬼魂而湊到一塊。其困難度和危險性就可想而知了。而根據秦不空和師父時常討論的內容來看,傷門之鬼大多是因為各種重傷而失去的人畜魂魄而成,或戰亂,或天災,或被人殘殺,這些人畜的死亡並非自己的意願所在。所以怨氣是八門當中最重的。

而這些現存的鬼魂也並非是千年前留下的,而是隨著時間不短的推移,舊的慢慢弱化散去,新的卻因為此地陣眼的關系又新加入聚攏。這就意味著,如果我們不能將這個聚攏的整體一擊而潰的話,就要面臨成百上千來自不同方向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