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個道士 第一百一十九章 振臂高呼

我從包裏取出三支香來,點燃後插在了白骨跟前的泥土上。剛才因為我那一腳踩空,滑動了泥土,才讓她的身軀從泥沙中露了出來。我無法把她的屍身搬到井外,因為那樣做實際上毫無意義。但是我能夠給她帶帶路,雖然罪大惡極,也許我還能讓她時隔二十八年,走得更灑脫些。

然而這三支香,就是極其尋常的三支平安香,僅僅是我對這個素不相識女人,一個陌生人的祭拜。

我點燃了香以後,就蹲在一側,默默等著香燃完。接著我取出碗,在井底的泥沙中反復壓了幾下,很快壓痕中就冒出了井水。我將碗放在白骨跟前,取出七粒米,開始丟在水碗裏問米。

自從那口棺材消失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這個女鬼。所以我無從判斷它的心緒。但我相信我鉆下井底探尋真相這件事,女鬼一定是知道的。她非但沒有阻攔攻擊我,讓我順利地下到了井底,我甚至懷疑我那一腳踏空,都是因為她的刻意為之。所以當我找到屍骨的時候,她的心情。應當是感慨萬千的。但是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凡間修行,紅塵煉心,人鬼之間雖然同為六道眾生,但終歸各分其道。不可僭越。

借由飄在水面的米粒,我溫和地傳遞著我的信息。死後復仇積下殺業,以致自身無法超脫,被墜魂鎖鎮壓數十年,怨憤難平,雖然大仇得報。但也因此在無盡的增加自己的罪業。命運既公平也不公平,而命運給我們的選擇也似乎不多,無從選擇的,就是生死。也許真的像佛學裏講的那樣,往前一步便是天堂,退後一步就是地獄,而遲疑著的,恰恰才是人生吧。

我告訴她,希望她能夠安順釋懷,歸於我麾下兵馬,早成正果。現如今的世上已經沒有任何讓她繼續留存的理由,與其在仇恨中不斷困惑,不如朝前邁出一步,給自己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吧。

也許是我傳遞的信息起到了作用,七粒米竟然一粒都不曾沉下,這種情況簡直太少見了。於是我摸出扶乩小木人,放在水碗邊上問道,若你願意放下,隨我而去,請沉下三粒。話音落下之後,瞬間就沉下了三顆米。我又問道,即刻便走,永不回頭,若你願意,再沉下一粒,浮起兩粒。

這是一個讓她在我這裏選擇的過程,如果第一次問話的選擇是沖動,那麽第二次還能夠反悔。倘若連續兩次都給了我肯定的答案,則說明她心意已決,不再更改。

果然米粒再次沉下一粒後。又慢悠悠的浮起來兩粒。於是我開始燒符念咒,招魂落幡,將紅衣女鬼的鬼魂附在了扶乩小木人身上,接著我用手指沾了點燒盡的符灰,在木人身上畫下封印的咒。

站起身來,才發現我已經蹲了太久。腳也麻了,腦子也因為短暫缺氧而眩暈著。我用帆布包上的布把從泥沙裏找到的剪刀簡單擦拭了一下,然後放到了我的包裏。這把剪刀雖然是兇器,但也非一無是處。它就好像日本鬼子殺人如麻的武士刀,人鬼都會害怕。這把剪刀經過凈化加持,也許能夠在將來作為我的一個武器。

我讓男青年將我拉上去,漸漸適應了井下的陰冷後我突然到了溫暖的地面,溫度的驟然變化讓我一時無法適應,竟然打了個噴嚏,我的身上濕淋淋臟兮兮的,於是我讓男青年給我找一身他的衣服讓我暫時穿著。於是我們回到男青年的寢室後,就開始換幹燥的衣服。我換衣服的時候。男青年一直在邊上站著欲言又止的。我知道他有話想說,於是就問他,你想說什麽就說吧,不用遮遮掩掩的。

男青年才開口問你,剛才你蹲在井底那麽長時間,又是燒符又是念咒的,是在給這個女鬼超度嗎?我說對呀,這不就是你找我幫忙的主要原因嗎?男青年又說,那現在這個女鬼被你超度走了,剩下那十多二十個鬼魂怎麽辦?一個都讓你耽誤了這麽多時間,剩下的做起來,豈不是要耽誤個十天半個月的?

我笑了笑說不必擔心了,那些人都是生而為人的時候被鬼害死的,所以死後就會一直被鬼魂壓制奴役,就算這群人不是壞人,我想要救他們也必須先收拾了害死他們的鬼魂才行。而且當最大的鬼魂被我帶走以後,剩下的自然會迅速地乖乖離去,不會留存的。男青年看上去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他問我道,你是怎麽知道的?我看著他的雙眼,認真地回答他,因為帥。

換好衣服之後,我又水桶邊上用瓢淋水沖了下頭發,把頭發裏的沙子也統統清理了出來。看了看天色。漸漸接近傍晚了,估計再過不了多久,那群知青就要陸續下工回來了。可是現場還沒有清理,井邊到處都是泥沙和碎石塊,井底下還有個穿著紅衣服的骷髏。於是我索性不走了,既然我沒辦法處理這個女人的屍骨,那就假借他人之手來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