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個道士 第八十八章 以身試法

正如我說的那樣,“天邪”是以一個較強的戾氣為中心,聚集了周圍零散的其余怨氣戾氣而形成。現在看來,這個中心的戾氣,應當就是當初那個舉人墓的主人。這並不是說這個舉人戾氣很重,而是說張大哥偷回來的那個魂瓶,和老奶奶偶然將其打破,恰好裏邊裝著的那一味,正好是有戾氣的罷了。

同樣都是遊兵散將,這群烏合之眾,絕非我兵馬的對手。也許你要問我,我的兵馬將這些零散的怨氣擊潰之後,會怎樣對待。我恐怕要告訴你,因為這些魂魄單一的來看,都非常微弱,所以無法納入兵馬麾下,也沒辦法進行完整的超度。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讓它們四下逃散。然後隨著時間,慢慢消耗殆盡。我也不用擔心四下逃散的它們會繼續害人,因為它們已經沒有害人的能力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兵馬很快就收拾了這裏的家夥。收回兵馬後,我開始給屋子做凈化。在凈化的時候,我卻發現。老奶奶的房間裏,無論怎麽凈化,總是有種膈應的感覺。就好像是牙齒縫裏有東西,即便很努力在掏,卻始終掏不幹凈的感覺。

坦率的說,這是我從未遇到過的情況。因為一般當我給屋子做凈化的時候,往往已經是解決了所有麻煩事的最後一步。但既然我遇到了一些阻力,那就意味著我之前的清理,是沒有做幹凈的。這樣的感覺讓人很不爽,於是我不得不暫停下我凈化的法事,而開始排查原因,看到底是哪裏沒有做好。

奈何我找了很久。用了很多辦法,總是只能感覺到鬼魂依舊存在,但怎麽都找不到它。並且我可以肯定的是,現在雖然我的兵馬驅散了那些聚集的怨氣戾氣,但又一個我怎麽都驅逐不了,而這個家夥。應當就是組成“天邪”最核心的那一個,也就是魂瓶裏的那位。

整整一個下午,我一無所獲,眼看時間已經進入了傍晚,我開始有些煩躁起來。張大哥和老奶奶已經在戶外坐了一下午,張大哥還時不時把頭探進來看我一眼,也不知道那個眼神到底是在催促我快一些還是害怕我偷東西。

當天忙活到很晚,我還是沒能夠找到根源。看樣子想要趕回村子是不可能了,於是我就對張大哥說,請他們母子倆今晚睡覺的時候再留意一下,我就在鎮上去住店了。明天一早我會再過來問問情況,假如說倆人都不再做噩夢的話,那我的工作也勉強算是完成了。

這並不完美,我知道,可我沒有別的辦法。可是老奶奶卻說,這麽晚了,你去住什麽店呀,浪費錢,要是不嫌奶奶這裏地方小,又臟又亂,今晚就在屋裏睡吧。我說你們只有兩個屋子,我睡了你們睡哪裏啊。張大哥說,小兄弟,你就睡我屋裏。我今晚就在我娘門外睡,有事的話,大家能夠第一時間知道。

我心想這也是個不錯的辦法,於是就答應了。

這孤兒寡母的兩人,雖說日子清苦,但待客還是厚道的。起碼那天晚上他們特意割了一塊過年才吃的臘肉給我炒著吃。這家人是我近期遇到的最窮困的一家。卻是把我招待得最好的一家了。晚飯後,閑聊一陣,我在老奶奶的門口插上了三支香,沒有點燃,且排列成了三角狀。接著我找來一個碗,碗口朝下,蓋住了三支香的香頭,這樣一來,碗就被架在了懸空的位置上。鬼魂的動向我的香頭是比人更敏感的,只要沒人碰這個碗,而碗掉下來了,就說明鬼魂出現了。

可我怎麽也沒想到的是,當天夜裏,最早遇到鬼魂的人,竟然是我。當時差不多10點多,也到了我平時睡覺的時間,剛躺到床上閉上眼,突然眼皮一緊。手腳都無法動彈。而奇怪的是,當時我知道不對勁了,但卻區分不出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我的眼前浮現了一個畫面,一個身穿黃綠色軍服,帶著帽子,挽著袖子。手臂上還帶著一個紅袖章的年輕人,手裏拿著一根鋼釬,兇神惡煞地朝著我刺過來。我的心口突然感覺到一陣疼痛,但那種痛感轉瞬即逝。而後那個年輕人就消失不見。幾秒鐘後,他又再度從遠處沖了過來,這次和他一起的。還有另外幾個穿著打扮一樣,但容貌不同的人。他們一起用鋼釬刺向了我,而最後一個刺向我的,是個女人,面帶兇狠,卻是孟冬雪的模樣。

又是一陣短暫的劇痛後。這群人就消失了。第三波,第四波輪番出現,出現的方式都一樣,只不過人越來越多,那些人的面孔也越來越讓人覺得害怕。如果說前兩波刺向我的人,表情還帶著兇狠的話,那後面的人,都是木訥的表情。正因為他們奔跑刺向我的動作原本太過激烈,但臉上卻沒有表情,這讓人覺得反差很大,於是產生了害怕。

到了差不多第六波的時候,我已經能夠清楚記得前一次的刺痛感,這種刺痛感讓我腦子頓時清醒了過來,我知道,那個還藏在屋裏的“天邪”,此刻已經找到了我最害怕的東西,它給了我一個不可能發生的幻想,卻是我這些日子以來。最害怕的情形。尤其是孟冬雪的出現,讓我突然覺得,即便我和她短暫地生活在一個屋檐底下,即便我對她心裏是有好感,但依舊無法否認我們倆在立場上根本的不同,我也曾想過假如有一天她變成我的敵人。那我該怎麽辦。只不過我當時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以至於到後來根本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