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個道士 第六章 重訪故人

盡管那種表情是一閃而過,但是還是被我真切分明的看見了。

跟隨師父已經一年多了,大大小小的法事我到是一塊跟著參與了不少,但還從來沒有處理過鬼事。但是我對師父處理鬼事的手藝並不懷疑,畢竟當初就是因為他處理了叔父茶館的鬼事,我才會拜他為師。對於鬼的概念,我十分模糊。小時候跟地包天在戲台子邊上蹭戲聽,曾經看過一段《封三娘》,由於當時年幼,並不能感受到這段戲裏那鮮為人知的感情,反而對那美艷動人的狐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然而在當時,妖魔鬼怪對於我來說幾乎就是同樣的概念,所以無論是白骨精,畫皮女,統統被我和鬼劃上了等號。

而事實上師從師父之後,我也了解到,鬼是鬼,妖是妖,一個是死後變成的,一個是活著修煉而來的,在此之前我雖然跟叔父一起經歷了茶館的鬼事,但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也就是說,盡管我害怕,但卻不知道怕的到底是什麽。師父的話讓我充滿忐忑,也讓我滿懷期待。

於是我聽了師父的話,回去看了看叔父,還有二叔和地包天,二叔擺攤的時候摔了腿,住院了,地包天在醫院裏照顧著。他告訴我,他要去參軍了,我兒時最好的夥伴,和我有著幾乎相同的童年,卻因為二人選擇的不同,走了完全不同的兩條路。

臨別前二叔對我說,莽娃子,你別一走就那麽久沒個音訊,隔得又沒有多遠,有空的時候多回來看看你叔父,也看看我,你來了我給你包糖心湯圓吃。我笑了,辭別二叔,地包天送我出了醫院,在醫院門口他跟我緊緊擁抱,對我說,到了部隊就給我寫信,如果不回信的話,他退伍後一定要揍死我。

回到師父家的時候,我遠遠就聽見一陣川劇的唱腔,知道那是從師父的收音機裏傳出來的聲音,自打前陣子他買了這個小玩意後,成天就喜歡聽一些唱段。於是我悄悄走到屋門口,然後偷偷朝著屋裏張望,發現師父一個人裝模作樣地走著台步,就好像自己是戲裏的角兒一樣,深深地自我陶醉著。

刹那間,我惡作劇心起,於是我突然一下子跳進門裏,大聲說道:哈哈哈!原來你一個人趁我不在就偷偷唱戲啊!這突如其來的驚嚇讓師父猝不及防,他手忙腳亂地關掉收音機,然後整理著剛剛因為唱戲而放下來的袖子,漲紅了臉,然後惱羞成怒地朝著我笑罵說,小兔崽子,不是讓你多玩幾天嗎?怎麽一天就回來了!我…我跟你說啊,我這是在學習我們的國粹!國粹你懂嗎!

看著師父嘴硬的樣子實在是覺得好笑,於是我徑直進屋喝水,然後問師父,我這邊的事都搞好了,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外地嗎?咱們什麽時候動身啊?師父說,既然你都回來了,那就明天吧,你今天晚上就收拾好東西,明天一早咱們就去坐車。

次日一大早,師父就帶著我直奔車站。當年的交通情況比較落後,中途轉車兩次,還步行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整整大半天時間,就全耽誤在趕路上了。師父說,咱們要去的地方,叫做“蓬溪縣”,是綿陽的一個下屬地區,各方面水平相對落後,他自己也是十幾年前來過一次,就再也沒來過了。

不過師父告訴我,這個地方有一個廣德寺,相傳是觀音菩薩的故裏。觀音菩薩在道教裏,稱之為“慈航道人”,是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之一。

所以這趟忙完了如果咱們還有時間,那麽理應還是要去參拜一下的。我點頭說好,畢竟也算是出了趟遠門,如果有機會自然還是要遊歷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的。師父笑著說,你這臭小子,就這麽點路你都吐得跟狗似的,要真是走得遠,你恐怕是還沒到目的地就把腸子都吐出來了吧。

說完師父哈哈大笑起來,我也沒辦法反駁,由於不怎麽出門,所以也就自然不怎麽坐車坐船,暈車這種事我又控制不了,不過看他如此肆無忌憚的取笑我,我暗下決心,回程的時候如果我還暈車的話,我就吐在他那身看上去幹幹凈凈的道袍上。

我和師父的行李就是各自一個大挎包,不過我的挎包裏塞的依然是師父的東西。這堆東西看著不多但還真是挺重的。師父說由於對方的來信之提了下村子裏遇到的古怪事,卻沒有具體說明是什麽,師父也不好對症下藥,只能把該帶的都帶上,以防不時之需。

在來這裏的路上師父簡單跟我說了下來信的內容,大概是說縣城附近有一個在山裏的小村子,村子裏一貫都太平,可是自打去年年底開始,就不斷出現牲畜死亡的事件。有一些進山出山的人,如果遇到晚上走夜路,還在山上聽見奇怪的說話聲,甚至有好幾個村民都在那兒看到了一個哭泣的黑袍子女人在樹林裏飄來蕩去。隨著目擊者的不斷增多,村子裏的人個個都開始擔心起來。有傳聞說是這山上以前鬧過豹子,有個外鄉人路過的時候讓豹子給咬死了,屍骨無存,但是去年年底前有個施工隊在這裏舊房改造修建了一所小學,炸地基的時候把山裏的豹子給嚇跑了,那女鬼本來就怕豹子,這下豹子一沒了,就肆無忌憚地開始作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