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姑獲鳥之冬(三)

“慢著!”秦北洋幾乎要被他抱得喘不過氣,“別壓壞了寶寶!”

齊遠山低頭看到北洋懷中所抱的小女嬰:“誰家的孩子?”

“遠山,你絕對想不到的,這座墓裏的鎮墓獸,竟然是姑獲鳥!”兩兄弟久別重逢,秦北洋來不及敘舊,先說了剛才奇遇,“這孩子被姑獲鳥偷來,吃著鹿奶長大的呢!”

“姑獲鳥?”齊遠山的眼眶發紅,從秦北洋手裏接過繈褓,低聲顫抖著說,“九色!”

“對,九色在這兒呢!”

秦北洋將小鎮墓獸抓過來,也讓它給齊遠山撒撒嬌,卻被九色嫌棄地躲開了,琉璃眼球仿佛在說話——真當我是寵物狗啦?

“不,我說的九色是她!”

齊遠山快速翻開女嬰的繈褓。只見孩子的後脖頸上,有兩塊鹿角形的赤色胎記。

但只有兩秒工夫,齊遠山又將繈褓恢復原狀。秦北洋正好低頭跟小鎮墓獸說話,從而錯過了這一發現。

五個月過去,僅僅通過相貌辨認,可能會有所偏差,但是胎記不會說謊。還有這女嬰的眼神,眉宇之間的氣質,都有幾分像她的媽媽,甚至還有幾分像秦北洋。

九色長大所在的陵墓主人,與秦北洋出生所在的陵墓主人,一個是永泰公主,一個終南郡王,還是有血緣的姐弟關系。

齊遠山的雙手在顫抖,該不該告訴秦北洋呢?這個被他親手所救的小女孩,就是他的親生骨肉,秦北洋與歐陽安娜的女兒——她叫九色。

齊遠山抱著女嬰,失而復得,喜極而泣,竟把自己哭成了淚人,讓秦北洋不知所措。

在九色被姑獲鳥偷走的五個月裏,齊遠山用盡一切方法,不惜任何代價地尋覓,他是有多麽喜愛這個小姑娘啊。

“她叫九色。”心中反復思量之後,齊遠山決定只說後半句話,“她是我的女兒。”

秦北洋瞪大雙眼,確認這不是一句玩笑話。

“你是什麽時候結婚生孩子的?”秦北洋親了親小女孩肥嘟嘟的臉蛋,“太有緣分了!我在除夕之夜,闖入永泰公主的地宮,決戰姑獲鳥鎮墓獸,竟然救了你的女兒!”

“這是天意!”齊遠山悲傷地長出一口熱氣,他是明白一切之人,唯有秦北洋還被蒙在鼓裏,“你還活著!而你終究要回來!回到我們的面前!”

“是,我還活著,這是一個奇跡!說來可就話長了!”秦北洋到底還是屏住了,沒有泄露地下世界的秘密,“遠山,竟然用我的小鎮墓獸九色來給女兒起名字,可真有你的!”

“對了,你的媳婦呢?快帶我認識一下,我得叫她一句嫂子是不?她也一定想念這孩子呢,就當是我給你們的新年禮物!”

秦北洋的這一句,說到齊遠山後背心發麻——自己的媳婦就是秦北洋最愛的歐陽安娜!

但這一天,終將來臨,誰都在劫難逃。

齊遠山抱著女兒上馬,吩咐士兵封閉墓道口,綁上兩個被打暈的盜墓賊返回。

除夕夜,秦北洋騎著汗血馬,帶著小鎮墓獸九色,穿過乾陵的雪夜,進入一對奶頭山前,固若金湯的營盤。

一路上,齊遠山默不作聲,秦北洋心中生出一絲隱憂。

那只永泰公主墓裏出來的黑貓,始終奔跑跟隨在馬隊的後邊。

新造的瓦房之中,小九色的哭聲響起。一名少婦身著棉袍出來,自來卷的發絲垂在耳邊。她閃爍著琉璃色目光,看到齊遠山懷中的孩子,又驚又喜地接過來,在燭光下端詳小臉蛋,當下淚如泉湧。

她的注意力全在孩子和齊遠山身上,並未看到丈夫身後的那個高大男子,也未看到男子腳邊的那條“獵犬”。

歐陽安娜。

她急匆匆奔回臥房,打開繈褓,確認是個女孩,又看到脖頸背後的鹿角形赤色胎記——如假包換的齊九色,正是中元節之夜丟失的心肝寶貝兒。

再次失聲痛哭,即便五個月不見,女兒仍然認得媽媽,至少記得媽媽身上的氣味。

安娜還有奶水,即便女兒失蹤的日子裏,她也保持每天擠奶的習慣,就是為了女兒回來的那一天,能吃上一口媽媽的奶。她解開衣襟,將飽滿的乳頭塞到孩子的小嘴裏。吃慣了鹿奶的九色,吃起母乳來又是另一番味道。女兒吃得很香,吸幹了左邊再吸右邊,直到在媽媽懷裏心滿意足地睡去。她將女兒放在搖籃床上,鎖緊門窗,外面還有鐵欄杆,以免再有妖魔鬼怪來偷走孩子。

擦幹眼淚出來,她緊緊抱著齊遠山,耳邊呢喃:“謝謝你!遠山!你救了我的女兒!”

除夕夜,七個半月的女孩九色,完璧歸齊。

齊遠山回了一句:“我們的女兒!”

淚眼朦朧的歐陽安娜,依然沒注意到暗處的秦北洋,她忘情地送給齊遠山一個香吻。

這是他倆結婚以來,第一個真正的吻,四片嘴唇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