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上墓穴

天國學堂。

輕功練習,已逾七日。只是不知今夕何夕?更無日歷、節氣之說。

秦北洋跟芳子、中山、昭龍、馬科斯等小夥伴們相處頗為融洽。盡管已經十八歲,但他對於做孩子王甘之如飴,在上課與練功的間隙,帶著這群童男童女在山上玩各種遊戲。

他的輕功日益精進,自覺可以隨心隨欲騰躍,一飛沖上兩三丈輕松自如,一跳而下三四層高樓也不費吹灰之力。恐怕是在懸崖墜落的驚險過程中,得到白鶴君的某種加持,領悟了鳥類駕馭空氣之道。走在山頂峭壁邊緣,他再不會腿肚子打顫了。

刺客道,第四關,便是兵刃。

孟婆先取出十八種兵器,分為九長九短——

九長:槍、戟、棍、鉞、叉、鏜、鉤、槊、環。

九短:刀、劍、拐、斧、鞭、鐧、錘、棒、杵。

學童們各自挑選趁手的,但務必每一樣都要會用,都屬基本功範疇。

但秦北洋只相信自己的唐刀,這是父親送給他的禮物,來自安祿山墳墓的陪葬品。

孟婆仔細端詳這把三尺長的環首刀,確認是唐朝實物。一般鐵質兵器,入土即氧化銹蝕,極少見到這種歷經一千二百年,仍然鋒利如新的寶刀。

她在大爺海邊耍了一套刀法,據說是當年戚繼光抗倭時自創。想不到八十歲的老太太,使得虎虎生風,仿佛刀刀力拔千鈞,最後劈開一塊碩大的花崗巖石頭,居然沒有卷刃。

老婆婆厲聲道:“這把唐刀裏藏有安祿山的靈魂!”

秦北洋當然明白,安祿山是何許人也:“據說,所有古代刀劍裏都有靈魂,不是鑄劍師的靈魂,就是曾經陪葬的墓主人的靈魂?”

“不錯,但你要學會如何呼喚和使用刀劍之魂魄,而不能被刀劍所反噬。”

“反噬?”

“安祿山是肆虐危害中國的禽獸,他身上的力量全然是破壞性的,你若無法控制住這把刀,便會被這把唐刀所控制!”

秦北洋聽出了一身冷汗:“我該如何做到呢?”

“一是練氣,二是運用你心底的意念,三是要有一身正氣,才能壓住安祿山的邪氣。”

兵刃這一關,又學習了七天。“天國學堂”教的都是真功夫,招招見血,步步致命,這可不是京城武館裏那種“前踢下巴頦兒,後彈屁股蛋兒”的花架子。

下一關,孟婆給每個學童配發了新的武器,竟是匕首。

象牙柄的匕首,鑲嵌著“彗星襲月”的螺鈿圖案——九年前,天津徳租界滅門案的同款兇器。

秦北洋忍住沖動,他本該當場抓住孟婆,質問這匕首的來源?是否跟殺他養父母的刺客是同一夥的?但他明白,以自己的功力,根本不是孟婆的對手,反而會傷及周圍無辜的孩子們。何況九色又不在,失去了小鎮墓獸的幫助,秦北洋仍然是一個凡夫俗子。

看到芳子等人開始練習匕首殺人之術,熟練地割開木頭人的咽喉,就讓他心中燃燒起復仇怒火。

終於,象牙柄匕首交到了秦北洋的手中。

但他的一根筋毛病又犯了:“我討厭匕首!”

“任何人都不可以跳過這一關。”

“我生病了”

秦北洋佯裝打擺子的模樣,竟然開始在地上打滾兒,顫抖、抽筋並且口吐白沫——表演有些過頭,不像打擺子,而像羊癲瘋!

芳子、中山、馬科斯、昭龍都看了出來,孩子們哈哈大笑。孟婆剛要教訓這些學童,正好太陽落山,到了睡覺時間。

“明日一早,繼續練習!。”

孟婆說罷,騰身飛入東側的峰頂,徒留下目露兇光的秦北洋。

這一夜,學童們在龍涎香的氣味中沉沉入睡,唯有秦北洋故意憋氣,只從嘴角緩慢呼吸,從而保持清醒。

他悄悄摸出房舍,背後插著三尺唐刀,回到天國的月光下。

不能打燈,黑漆漆的山上,哪怕豆大的燈光,都可能被人發現。幸好月光明媚,將群山照得清亮。他已在“天國”生活了一個月,每到一處,便將地形特點記在心頭。

這是一片山頂台地,夾在兩峰之間,邊緣遍布刀削般的懸崖。但他不相信沒有出路,否則自己是怎麽上來的呢?他發現西側山峰背後,還有一條羊腸小道,平常從不過去,只是遠遠望見過。

大爺海深潭倒映月影,倒是給他指了條明路,成為坐標參照物。秦北洋來到山後小道,踩著石頭台階往下,僅能容納一人通過。一邊是陡峭山壁,另一邊是萬丈深淵。夜裏走這條道,簡直是自殺。月光被山峰擋住,什麽都看不到,如果前頭台階斷裂或拐彎,就會墜落地獄谷——不能指望白鶴救他第二次。

果然前腳踩空,幸好身體保持平衡,否則後腳也踩出去就完蛋了。秦北洋蹲下來,人眼瞪得如同貓眼,慢慢適應黑暗環境,畢竟露天總有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