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趣圖 第一部分 第三篇 鵲橋關(11)

葦葉和水藻瞅準他停手的空當,猛然發力想把獵物拖進水底。阿鸞驚呼著:“危險!”連忙出手去拉那少女,沒想到那女孩反手一把揪住草蔓,厲聲斥道:“我現在不想死了!快點放開我,不識相的家夥們!”

那些不可一世的水藻套索備不住少女狠命的一陣猛扯,竟紛紛應聲而斷,連葦葉刀也被她兇神惡煞的氣勢震懾,瑟瑟搖曳著不敢靠近。阿鸞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果然是人怕狠的,鬼怕惡的!

此刻失去水藻支撐的少女身子一歪,阿鸞還想去扶,沒想到對方卻先行一步,輕盈地踩著他的頭頂,穩穩當當地跳到烏木箱蓋上,返身端端正正地坐了下來。

“你這家夥,怎麽踩人腦袋啊!”阿鸞又羞又怒漲紅了臉,都不敢看少女那明艷的臉龐。對方卻滿不在乎的嗤笑起來:“踩你是給你面子,上次來崔學政捧著大把銀子請我踩他,我還沒賞這個臉呢!”

少女的話讓阿鸞一愣,迷惑的朝她看去。這女孩玲瓏的瓜子臉上生著一雙靈動的杏仁眼,眼角微微上挑,呼應著描畫一般的黛眉。這略帶古風的小山眉生在別人臉上就粗疏了,偏她生的別致,恰到好處的中和了柔嫩唇角的艷麗氛圍,呈現出一種交織了野丫頭般明朗倔強和惡女般嫵媚嬌艷的復雜氣質。

少女似乎並不在意別人盯著自己看,只是隨意的整了整衣領,她披著一件樸素的藕灰色無紋長馬甲,只有下擺點綴著鐵色海波圖案,可襖裙卻是織滿羽毛花樣的孔雀藍緞子,寬鑲密繡著玫瑰紫的大滾邊兒,一對精巧的八寶象牙球在耳畔輕輕搖蕩。一身別出心裁地打扮模仿了鴿子的翎毛花色,趣致倒是趣致,就是不太像平常人家的姑娘。

看到這裏阿鸞恍然大悟,脫口道:“你說學政大人拿銀子見你……難道,難道你是青樓的……”

少女勃然變色,擡手就給了他一記耳光:“什麽青樓不青樓的!我可是書寓的先生!”

書寓不過是高級的青樓,先生也就是高級的倡女,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幹什麽!阿鸞按住火辣辣作痛的面孔,拼命告誡自己不要跟小姑娘一般見識。他悻悻然的低下頭:“沒見過還有這麽兇暴的先生……”

“今天就讓你見識了!”自稱先生的少女坐姿優雅,語氣卻意外的兇蠻:“我是錦城書寓的山鳩先生!”

“錦城的山鳩花魁!你就是三郎大哥說的‘一斛珠’,今年最上花魁的熱門人選山鳩花魁?”阿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香川七大花魁中,他只驚鴻一瞥的望見過清曉身邊的虎妃,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花魁若不是這般**攝人,至少也該是柔媚入骨,沒想到被三郎誇成一枝花的山鳩花魁,居然是這樣一副蠻不講理的做派!

“三郎大哥?你同那個騙子熟得很嘛!”山鳩花魁再度揚起巴掌作勢欲打。阿鸞扭頭避過,沒想到對方不依不饒的追過來,狹窄的烏木箱頃刻間搖晃起來,兩人隨時都有翻進黃泉河裏的危險。阿鸞忍無可忍的一把架住山鳩的手:“適可而止吧!我哪裏得罪你了?既然是‘文禽’就學點琴棋書畫什麽的正經技藝,學了動不動就打人算什麽?真不成樣子!”

山鳩的動作一下子滯住了,隨著長長的睫毛抽搐似的閃動,淚珠從她的杏眼裏崩潰似的掉落下來。阿鸞頓時慌了神,連忙松開五指,可剛放手臉上卻又結結實實地吃了一記,打了人的山鳩反而號啕大哭:“我學什麽技藝?又不是我想進青樓的,又不是我要當花魁的!我幹嗎學那些勞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