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麥島

還有的時候風聲緊,蛇頭就讓偷渡客們在樹林裏紮寨,等待風聲過去。很多時候一等就是幾個月,最後沒吃沒藥,全都死在樹林裏的也大有人在。

聽了他的話,我和費大寶臉上變色,我想起之前和老謝去泰東,那裏有很多屍窯,就是無數偷渡客的葬身之地。同時,我也對吳老板的事了解得更加明晰。

我說:“看來,吳老板當年做蛇頭的時候,估計直接和間接死在他手底下的偷渡客也不在少數,他數日前去過麥島,說回來就開始生病,估計就是那個時候被偷渡客的陰靈纏上,但吳夫人不肯對我們說實話,可能怕餐館老板泄露出去吧。”

趙老板說:“她害怕也正常,按中國法律,就算吳東當蛇頭已經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仍然會被抓起來判刑甚至槍斃,還是我去吧。”出了獨樓,趙老板親自開車,帶我們三人再次來到吳老板的家。

看到趙老板來,吳妻卻有了幾分緊張,估計是心虛。在趙老板的交涉和翻譯下,吳妻終於肯吐露一些實情。

我們的猜測沒錯,吳東在十五年前就幹過蛇頭,專門由海防、洞海和峴港等地出發,以貨船和漁船為運輸工具,將越南偷渡客送往廣東和香港。有時會以麥島為中轉站,要麽等待鉆中國邊防船的空子,要麽等著邊境政策的寬松。但再多的消息,吳妻就沒有再說,包括那時候死過多少偷渡客,估計她還是害怕被抓。

不管怎麽講,真相已經有了,登康說必須去麥島,加持那些偷渡客的陰靈,否則吳老板的病就沒個好。

“讓阿贊登康師父去越南的荒島施法,這就得更折騰。價格也得有所變化,不像來廣西這麽簡單,最少也要再加……”費大寶猶豫著,我淡淡地接口道:“三萬元人民幣,最低,不講價。”

原以為吳妻會反對或者還價,但她很痛快地就同意了。因為麥島屬於越南領海,商量之後,我們決定由正途進入越南境內,再由吳妻聯系船只,從沿岸的榮市去麥島。

為了方便翻譯,吳妻打電話叫來了兩名年輕男子充當助手。據說這兩位是吳老板工廠裏的工人,從越南帶過來的,已經跟著他做了幾年,屬於老資格,又懂漢語,比較能信任。

吳妻借了一輛八座的商務車,讓司機帶著我們七人由防城港出發,向西北方向駛到有鐵路的邊境。司機開著車返回,我們七人辦好入境手續,換了些鈔票,乘火車一路南下,經過河內來到榮市。從這裏到麥島很近,吳妻以前的家就在榮市,所以她在這裏人頭很熟。從火車站台出來,我和費大寶看到路邊有賣甘蔗汁的,就過去買了幾杯。那賣貨的婦女大約四十幾歲,旁邊還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估計是她女兒。把甘蔗汁拿到手,那婦女卻拉著我們不讓走,一個勁說著什麽。

我以為她是想要小費,就隨手給了幾塊錢。婦女仍然不滿意,費大寶把眼睛一瞪,想嚇唬她,沒想到這婦女拉過她女兒,對我們不停地說著什麽,還用手指著她,又指指我和費大寶,再指指火車站和我們身上的皮包,蹦出一句“愛你”的英文,最後用雙手放在頭側,做了個睡覺的姿勢。

“她說,要你們帶她的女兒去旅遊,要是喜歡的話,還可以帶回中國去!”一名年輕助手站在旁邊,笑著說。我和費大寶才明白過來,不用說,她是把我倆當成中國來的遊客了,搞不好還以為我們都是有錢人。或許在越南人眼中,中國人本來就有錢吧。

費大寶連連擺手,那婦女幹脆把女兒推到他懷裏,那姑娘大眼睛紮著頭發,臉紅得不行,一言不發。我拉著費大寶落荒而逃,那年輕助手哈哈大笑。登康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說沒什麽,那個賣甘蔗汁的小姑娘看上費大寶,想跟他私奔。

吳妻很快就在碼頭雇了船,離岸駛到麥島。兩名年輕人向船夫借了兩把砍柴刀,我們開始進島。這島上全是密林,吳妻和費大寶一左一右攙扶著吳老板。

我問吳妻:“吳夫人,你以前也在這島上安營紮寨過吧?”助手翻譯過去,吳妻看了看我,沒回答,但已經明顯是默認了。吳妻看來對這裏很熟,而一直神志不清的吳老板,此時卻好像開啟了自動導航模式,走在最前面,比誰都快,也不用人扶了,好像瞬間換了個人。

大家都跟在他後面,在密林中走了近兩個小時,登康左右看看:“這附近有很重的陰氣。”幾乎是同時,吳老板開始說胡話,有時還擡起手臂,攔著臉。按年輕助手的翻譯,他是在說:“我來看你們了……”“不要打我!”

登康指著右前方:“那個方向怨氣更重,應該有更多的橫死陰靈。”果然,吳老板徑直朝那個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我們連忙在後面緊跟。來到一處比較平坦的開闊地,能看出有一些由圓木和樹枝搭成的簡易茅屋,但只剩下殘骸,屋頂早就看不見了,應該是多年的雨水沖刷和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