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鬥法

我拿起桌上的酒簽,底部有一小塊銀鏡,把它當成鏡子側身去照,看到阿贊翁已經不再張望,嘴裏在急速念誦著什麽,很明顯,登康開始施咒了。

我倆又悄悄回頭看,阿贊翁一面念誦,身體也在發抖,臉上全是汗珠。兩位姑娘笑得更厲害,還以為阿贊翁在故意搞笑,逗她們開心。而旁邊坐著的客人都紛紛看過來,指指點點。兩個姑娘可能是覺得無趣,就離開阿贊翁走開了,邊走還邊回頭指著阿贊翁,好像對他很不滿意。

阿贊翁用手扶著椅背,費力地站起來,搖搖晃晃朝東北角走去。

費大寶有些著急:“登康師父到底在哪裏躲著呢?”我搖搖頭,心想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阿贊翁找到他。正在我想辦法的時候,那名記者離席走向阿贊翁,應該是打算繞到側面去拍照。

這時,阿贊翁擡頭看到了記者,他喘著粗氣,伸出雙手緊緊抱著記者的肩膀。我和費大寶悄悄走過去,在旁邊的幾部抓鬥機後面躲著,抽身去看。只見阿贊翁嘴裏念誦著經咒,從鼻子裏流出血來。

記者有些害怕,用力把阿贊翁的手拿開,躲到旁邊,舉起相機一個勁地拍。阿贊翁又朝前方踉踉蹌蹌走了幾步,這時我才看到,在角落的兩張台球桌旁站著個身穿白衣的人,臉朝裏,左手下垂,拎著一條暗紅色的珠串。他身體倚在墻上,似乎正在看那打桌球的幾名年輕男女。

雖然看不到臉部,不過從穿的衣服和身材就能看出,那就是登康。我擔心阿贊翁過去找麻煩,破壞登康的施法,但那名記者已經不願意再過去,而只是在旁邊拍照,我把心一橫,看到吧台那邊有兩個身穿黑色T恤衫的壯漢,正在與吧台小姐聊天,就知道是酒吧的保安。如果阿贊翁揪住登康不放,我就馬上叫保安,說有人故意鬧事,起碼也得把兩人給分開,但我又不能露面,因為會被記者拍進去。

阿贊翁只走了不到五六米,剛來到桌球台旁就停住,用手扶著球桌,似乎很辛苦。兩個染著黃頭發的年輕男子正在打球,旁邊有個穿著性感的女孩手裏夾著香煙,不高興地指著阿贊翁,說了幾句粵語,應該是讓他躲開。

但此時的阿贊翁垂著頭,大口大口地喘氣,兩男子停住手上的球,疑惑地看著阿贊翁。其中一個人走過來,說了幾句話,阿贊翁沒理。這人有些不高興,用球杆指著阿贊翁,大聲呵斥。阿贊翁慢慢擡起頭,旁邊的女孩發出尖叫,但我和費大寶只能看到阿贊翁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酒吧裏很吵,女孩的尖叫如果不是特意去關注,根本沒人理。這時,看到阿贊翁慢慢盤腿坐在地上,從頸中取下一串珠子纏在手腕上,後背仍然在發抖。拿球杆的男子拉著那女孩離開台球桌,有人開始圍觀。而登康也離開墻壁,慢慢走到另一個角落,以免繼續留在那裏而遭人懷疑。酒吧的保安看到動靜,就走過來看,見坐在地上的阿贊翁,他站在旁邊問了幾句。

阿贊翁沒有任何反應,保安繞到正面,也嚇了一跳,因為他眼睛瞪得很大。那名記者站在旁邊連續按動快門,又悄悄從台球桌的另一側繞過去,從正側面角度去拍。

保安彎腰拍了拍阿贊翁的肩膀,見他仍然不動,就招手又叫來兩名保安,其中一人身高體壯,頭發紮著小辮子,胳膊上滿是紋身,看來脾氣不太好,說幾句沒得到回應,就擡起腿踹向阿贊翁的前胸。

突然,阿贊翁大叫著爬起,沖上去抱住那紋身保安就咬他的臉。保安疼得大叫,用沙包般的拳頭猛擊阿贊翁的頭部,另外兩名保安連忙過去拉,好不容易把雙方拽開,紋身保安的鼻子已經血肉模糊,而這時我才看到阿贊翁的臉,從眼睛、鼻子和口中都流出血來,五官移位,好像被注射了什麽藥物似的。他兩眼通紅,嗬嗬叫著撲向旁邊的人,那人嚇得連連退後,阿贊翁就像一只沒頭的蒼蠅,在酒吧裏四處亂撞,他走到哪裏,人群就四散躲開。最後阿贊翁跌跌撞撞地跑出大門,不見了蹤影。酒吧裏除去喧鬧的音樂和閃爍的燈光,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看著阿贊翁跑掉的方向,誰也不說話,都嚇呆了。

過了好幾分鐘,才有人回過神來,紛紛離開酒吧,我和費大寶看著那名記者最先走出去,我倆也跟在後面,隨後才是登康。他倒像沒事人似的,走得很慢。按計劃,我們這三組人是各走各的,那名記者出去之後,就騎上停在酒吧門口的一輛小型踏板摩托車,轉眼就隱沒在黑暗之中。

登康看了看我們,笑著走向路口,招手叫出租車駛離。我和費大寶則是走到下一個街區,才乘出租車回到酒店。進了客房,我倆都躺在床上,半天沒出聲。剛才阿贊翁那張恐怖而扭曲的臉仍然浮現在眼前。費大寶的手在微微發抖,但我並沒有他那麽害怕,畢竟這種因鬥法或中降之後慘死慘瘋的場面,我以前已經目睹好幾次。洪霞屍骨被偷、蔣英中魂魄降而撞車、阿贊霸和阿贊屈帶被登康搞死、阿贊尤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