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黎導

見我們進來,這男人連忙站起身,拄著拐走過來,熱情地和方剛還有我倆握手,嘴裏說著幸會。這男人圓臉梳著油頭,穿白襯衫和西式背帶褲,手腕上戴著光燦燦的金表,一看就是那種典型的香港商人。黎導演要給我們倒茶,我和方剛連忙推辭,畢竟他腿腳不便,就自己動手。

“真是不好意思,七八年的老毛病啦,那次在朋友家的遊泳池裏休息,居然睡著,下半身泡水裏幾個小時,結果就得了風濕。”黎導演感嘆地說。

雙方介紹寒喧過後,黎導演滿臉堆笑:“其實我跟方老板早在四五年前就認識,那時候阿花還在香港,經人介紹,從方老板手裏請過什麽女神的佛牌,哇,之後就成功嫁給一名日本富商,他媽的厲害!”

“阿花是誰?”費大寶好奇心又上來了。

黎導演說:“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香港女演員,長得很漂亮,跟我拍過兩部戲,又膽大又豪放,很難得!”語氣中透著得意和回味。我和費大寶不由得互相看,這時黎導演站起來給我們敬酒,大家幹杯開始吃菜。

方剛笑著對我說:“你們可能不認識黎導演,但我敢保證,你一定看過他導的片子。”隨後說了幾部電影名。

其中有一部我很有印象:“這個我看過,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那……那種片子吧?”黎導演哈哈大笑,算是默認。

這位導演為人熱情,完全沒有什麽導演的架子,所以我對他也印象不錯。在邊吃邊聊當中,我們了解到黎導演居然多年前就活躍在香港的電影舞台,專門拍那種小電影。

那時候是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而像我這個年齡的人,當時正值好奇心最重的時候,也確實沒少看。

“那時候真是好,我每天都可以吃海鮮、開豪車!”黎導演感慨,“可後來就不行了,他媽的九七之後就是一天不如一天。”

香港回歸,很多行業都發生了大變化,包括香港電影也是,市場遠沒有以前景氣,再加上網絡的普及,對任何市場都是個巨大沖擊。看錄像帶和VCD的人越來越少,網絡資源越來越多,很多電影一出來就會被人傳到網上,沒有利潤,也沒人願意投資,所以黎導演的活也是越來越少。到了2000年的時候,他每年只能拍一部戲,而這幾年根本就沒有。

費大寶說道:“怪不得好多年都看不到香港有小電影出來,那些女明星也都從良了。”

方剛隨口說了幾個當年拍過小電影、而現在也很有名的女星名字,說:“當初都是你們這種人心目中的女神吧?”我笑著說當然,那時候確實沒少看。

黎導演豎起手腕,揚起那塊金表:“好時候一去不復返啦,那時候我才三十幾歲,和你們倆一樣年輕,可現在呢,老頭子不說,還多病纏身,又沒有錢,後悔當年沒買樓,全都揮霍掉了,現在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這塊金勞,去年病重住院,我差點都要把它給當掉!可這塊表是用我拍第一部戲的酬勞買的,只要沒死,就不能變賣!”

“聽方剛說您想請能強效轉運的半天半地古曼,”我說,“現在貨已經帶來了。”黎導演非常高興,連忙讓方剛拿出來看看。方剛從黑色塑料袋中把那個禮盒拿出來,黎導演皺著眉,說怎麽包裝成這樣,像是送給包養女人的禮物。

方剛說:“不這樣怎麽好混過海關?”打開後將古曼放在餐桌上,黎導演拿起來仔細看著,最後說看不懂,這東西怎麽就是泰國佛牌,看別人的都是個牌子,可以掛在脖子上,這東西這麽大,怎麽掛。

惹得我們都笑起來,方剛嘿嘿地說:“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古曼不是用來戴的,而是要供奉,就是你要把它放在家裏的桌上或者龕裏,擺上供品來祭拜,就有效果。”

黎導演用力拍著發亮的腦門:“哎呀,我給忘記了,人上了年紀腦袋就不好用。方老板確實跟我說過,有印象。”方剛又把怎麽供奉的方法仔細教給他一遍,黎導遊掏出筆本認真做了記錄。

按照方剛的說法,這種半天半地九靈古曼,裏面附有九個孩童的夭折骨灰和陰靈,手舉錢袋能招財轉運,但供奉時,所有的供品都要有九份相同的,不能有差別,更不能少。

把正事談完,費大寶迫不及待地向黎導演打聽,最近有沒有小電影在拍。黎導演說:“哪裏還有,最後一次拍還是在四年前,有個台灣制片人投了幾百萬,導演找到我說幫他拍下來,真他媽的沒意思,找的全都是日本女演員,倒是很漂亮,可根本沒有演技,和當年的香港女演員差遠啦!”

費大寶連忙又問當年黎導演在拍電影的時候,是不是很好玩、很刺激。黎導演說:“年輕人就是好奇心強,哪來的什麽刺激,對我來說,那時候拍電影就等於上班族每天打卡開工,什麽感覺也沒有。第一次拍還有些新奇,拍得多就沒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