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郭小姐

我對她說:“找個地方聊聊?”

保潔大姐指了指馬路對面,低聲說:“那邊有個小區公園。”

從天橋過馬路來到這個公園,我找了個偏僻無人的角落。保潔大姐神色局促不安,都不敢正視我的眼睛。我問:“你是苗族人?”

“嗯,是。”保潔大姐也沒否認。

我告訴她,郭總的事是我在調查,基本已經能確定就是你給下的蟲降,但現在我希望能了解一下原因。

保潔大姐警覺地看著我:“你沒告訴他?也沒報警?”

我笑了:“我和郭總認識不到十天,他這人有什麽習慣,你肯定比我更清楚。我要是告訴他,你覺得自己還能站在這兒和我講話?”保潔大姐點了點頭,嘆了口氣,給我講了原委。

她姓陶,是文山的白苗人,幾年前丈夫不慎被牛踢壞了一個腎,導致身體虛弱多病,不能幹活。為了多賺點兒錢養家,她只好千裏迢迢來到北京打工,把每個月賺的錢全都寄回家裏。在此大廈的物業公司當保潔員已經有兩年多,一直做得不錯,但物業公司規章很嚴,只要接到住戶投訴,就要扣當事人的部分工資。但平時很少有人投訴,一是保潔員大多是家境不太好的中年婦女,打工不易,工作也努力,沒什麽可投訴的,二是人的素質也比較高,就算偶爾有不太如意的地方,也沒人真去打電話投訴。

但自從郭總公司搬到這座大廈,陶大姐的生活就變了。郭總這人最大的習慣,就是喜歡和從事服務行業和底層工作的人較真,整座大廈裏,從保潔到快遞員,從維修工到保安,幾乎都被他罵過和投訴過。

陶大姐除了負責郭總公司所在的樓層,還要打掃郭總公司的內部清潔。有一次她在打掃辦公室,趕上郭總加班還沒走,他正在吃蛋糕,因為知道每晚都會有人打掃,就隨後把包裝紙和蛋糕渣全扔在地毯上。陶大姐走過來,看到此景就開始打掃,又隨口說了句“今後最好扔在垃圾箱裏,地毯不好清掃”的話。

郭總生氣了,覺得陶大姐是在說他素質低,兩人吵了起來。從此後,郭總就經常找她的麻煩,今天找碴明天挑刺,但也只是說說,並沒有真的去投訴。

某天晚上,陶大姐下班時在電梯裏撿到一個錢包,她也沒打開看,直接交給物業公司。公司經理為了避免說不清,就當著陶大姐的面打開錢包,清點裏面的物品。有現金、鑰匙、銀行卡和身份證。物業經理仔細看了看身份證,忽然說:“咦,這不是XXX公司的那個行政總監郭總嗎?他、他居然是女的?”

這時陶大姐才知道這位表面上看起來就是男人的郭總竟是女性,也不知道她是心理問題,還是同性戀者,無論發型、打扮、說話腔調等都和男人沒什麽兩樣。因大廈已經要封閉,只好第二天再還。次日早晨,物業經理和陶大姐爬樓梯來到郭總所在公司的樓層,正巧看到郭總和幾個同事要進電梯,物業經理喊了幾聲郭總,可郭總正用耳機在打電話,沒聽到。陶大姐情急之下就喊了句:“郭小姐!”

禍就是這麽惹出來的,陶大姐其實也很冤,她要是知道郭總最忌諱別人說她是女性,打死也不會喊郭小姐這句。

聽陶大姐講到這裏我才明白,怪不得那天我說可以住在郭總家裏,能省一千塊錢,她死活不同意。而且今天在衛生間裏的時候,郭總的男同事進來後一直玩手機,直到郭總走出去之後才開始小解。畢竟郭總是女性,哪個男的好意思當著女同事的面把那玩意掏出來尿尿?

我問:“從那之後,郭總就開始暗中報復,給你小鞋穿了?”

陶大姐點點頭,生氣地說:“都說咱們女人心眼小,依我看,認為自己是男人的女人,心眼才最小!打那以後,她每天都會盯著我拖地,只要稍微有一點兒沒做好,她不是訓就是罵,還不能辯解,不然她立刻用手機拍照,然後就投訴。每次投訴我都要被扣三分之一的工資,家裏那個病男人就打電話罵我,說我在北京養小白臉,你說就我這把年紀、這個長相,就算有錢養小白臉,誰願意?”

“所以你就給她下了蟲降?”我問。

陶大姐眼睛裏含著淚,氣憤地說:“誰讓她那麽壞?非揪住我不放,我這把年紀找個工作打工容易嗎?好心把錢包還給她,卻惹這麽大禍!”

我問她從哪裏來的原蟲粉?陶大姐說:“兩個月前我回文山老家,托人問一個老巫醫討的,花了我兩千塊錢。”

我笑著:“你本來就賺錢不易,還花這份錢去整郭總?”

陶大姐悻悻地說:“我要出這口惡心,好好整整這種專門欺負沒地位窮人的心理變態!”

我問:“那你知道這種蟲蠱是什麽嗎?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