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每晚跳樓的折磨(第2/2頁)

“那、那要是十天之內救不到人,會有什麽後果?”江父問。我說這個誰也不知道,那是神靈的報復手段,鬼心裏想什麽,人怎麽會知道呢?

在酒店住了三天,小江果然恢復了正常,除了有些精神緊張之外,沒什麽異常。江父抱著兒子大哭,生怕再也見不到這個獨生子。

該辦的都已辦完,江氏父子和範秘書乘飛機回山西去了。這筆生意收了三十萬泰銖,去掉阿贊巴登應得的二十萬,我和方剛各分五萬泰銖,合人民幣一萬塊錢整。我心裏這個高興,既整了小江,又賺到了錢。我叫上老謝,在芭堤雅和方剛三人吃喝玩樂好幾天。

後來周姑娘給我發短信,問我是否幫小江驅了邪,我不好解釋,幹脆也不回復。但後來周姑娘向我通報,說小江在老家休養了半個月,又回到福州繼續上學。從那以後,學校寢室和小江身邊再也沒發生過鬧鬼事件,但小江似乎變了個人,白天總是神志恍惚,好像睡眠不足。晚上在寢室裏又很晚不睡覺,明明已經困得要死,卻還支撐著打遊戲或者看電影,實在不行就大把大把地嚼幹辣椒,用來提神,把室友都給看呆了,誰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只要小江一入睡,就會慘叫著驚醒,問他怎麽了也不說。小江這個精神狀態別說上學,連正常生活都做不到,沒辦法,後來他爸只好將小江接走。至於他從福州該高中退學後又轉到哪個學校,今後的生活如何,沒人知道。

周姑娘問我,是不是我雖然給小江驅了邪,但同時又用了別的辦法讓他精神錯亂,我沒回答。她當然不明白,但我和方剛清楚得很。小江每當入睡的時候,都會經歷一次從樓頂縱身跳下、摔得口鼻流血而死的恐懼和痛苦。這種痛苦當然是非人的,讓他感到精神崩潰,不得不盡量讓自己少睡覺甚至不睡覺。但人不睡覺還不行,躲又躲不開,這種痛苦,會伴隨小江終生。

我能肯定的是,小江在十天之內並沒找到救人命的機會,否定他一定會找我質問。我甚至能想象得出,當時江家人是怎麽拼命想辦法四處安排人,盯著類似河邊、樓頂和高架橋的地方,一旦發現有人想自殺,就立刻給小江打電話,讓他過來救人。可惜,這類事平時在新聞中經常看到,但非要指定想在某時某處遇到,機率幾乎為零。

像小江在學校經常對同學施暴這類事,中國到處都在上演,我在學校念書的時候也遇到過。記得那時正上高一,班上有個叫賈剛的男同學(抱歉在這裏用了他的真名,因為我覺得他不可能看到此文),長得又矮又醜又黑又胖,家裏很窮,每天穿的衣服都很破,頭發也總是又亂又長。

他性格和善而軟弱,跟誰說話都是笑眯眯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班上的男生就喜歡欺負他,沒別的理由,就因為他又矮又醜又黑又胖又軟弱。每當放學後,十幾個男生就會把他圍在胡同裏連踢帶打,揪著他的頭發,強迫他彎下腰,用腳使勁踢他的臉。其他人就站在旁邊笑,那場景就和現在網上經常看到的校園暴力視頻一樣,只是當時沒有手機,也無人錄像。我和幾個比較老實的同學每次都會被強逼參與,但我們不敢動手,只好站在旁邊。

那年春節過後,賈剛破天荒地穿了一身新衣服,褲子和皮鞋也是新買的,但我們更加笑話他,因為那身衣褲和鞋明顯都是最便宜的廉價貨,尺碼似乎也很不合,穿在他身上顯得很滑稽。他並不在乎我們的笑話,臉上帶著憨笑,畢竟對他來說,穿上一身新衣服還是很值得高興的。可放學後,幾名同學故意用沾滿泥水的鞋底去踹賈剛的衣褲,還用力踩扁了他的鞋尖。賈剛很憤怒但又不敢說什麽,只呆呆地站在路邊,也不回家。那時候我回頭看著他,心想那身衣服很可能是他父母辛苦省錢買的,現在搞成這樣,讓賈剛怎麽交待。我甚至能想象得出,他父母看到之後有多生氣,覺得這個兒子已經無可救藥。

那時候我只有十六歲,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但賈剛那呆呆站著的模樣,我仍然經常記起。我想破頭也不明白,為什麽當時他們非要樂此不疲地去打這樣一名人畜無害的同學。同時也有幾分愧疚,雖然我不是參與者,但作為旁觀者,當時我沒膽量去阻止同學們施暴和欺侮,完全沒有。

現在,我和這些高中同學仍然有聯系,他們也都有了各自的事業,甚至受人尊敬。但肯定早已忘記當年做過的那些事,我也從沒問過。也許,每個人心中都住著一個魔鬼,只是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