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扔不掉的骨灰盒

我愣住了:“骨灰盒自己跑回來?你忽悠我是吧?”

王嬌站在店門口,哭著說:“真是它自己跑回來的!”我知道王嬌不會騙我,連忙追問到底怎麽回事,王嬌邊哭邊講,我這才明白。

原來那批骨灰盒是孫喜財從鐵西一家殯葬用品店兌下來的,那天早上,孫喜財確實把所有的骨灰盒都裝在大紙箱裏,雇了一輛面包貨車送回去,人家當然不收,好說歹說,店老板以三分之一的價格回收,孫喜財坐賠好幾千塊,回去之後還挨了王嬌半天的罵。

次日一早,王嬌打掃店面,那只半個月前鄰居送的貓站在某個貨架前,弓著身體,發出類似蛇“噝噝”的那種聲音,眼睛直盯著貨架底部。王嬌覺得奇怪,伸手撩起貨架底部的內布簾,發現裏面居然還有個骨灰盒。她埋怨孫喜財辦事太馬虎,怎麽落下一個,讓孫喜財盡快弄走,看著都晦氣。當天下午,孫喜財用一個大鞋盒子把骨灰盒又送回殯葬用品店,這回人家老板死活不收,白給都不要,讓孫喜財很疑惑,明明是從你這裏進的貨,怎麽白給都不要?店老板也不解釋,反正就是不收。

孫喜財心想,你不收,我不會扔掉嗎?反正已經賠到家了,不再乎這一個,於是就把這個骨灰盒扔在路邊的一條水溝裏。

當天晚上,兩人都做了相同的夢:一個老得滿臉都是皺紋的老頭,指著他們的鼻子,不停地說著什麽,表情很憤怒,但說什麽聽不到。

到了第二天,王嬌為一名顧客找貨的時候,那只貓又做出奇怪的行為,對著貨架底部嚎叫。王嬌心裏發毛,走過去撩起黃布簾,那個骨灰盒赫然出現。王嬌立刻叫來孫喜財,大罵他為什麽就是舍不得扔掉這個骨灰盒。孫喜財向天發誓,他已經把骨灰盒扔到鐵西區的某條水溝裏去了,根本沒帶回來。王嬌仔細查看,盒的一角果然有磕破的痕跡,還有臟水印。

王嬌親手用幾個黑色塑料袋把骨灰盒系得嚴嚴實實,兩人共同出發,來到渾水邊,將骨灰盒扔進河裏。王嬌還說,你別想騙我,這回看你怎麽往回運,孫喜財無奈地解釋,王嬌也聽不進去。

第二天早上,兩人洗臉後出屋,站在店裏,王嬌開玩笑地說,現在要是那個骨灰盒還在貨架底下,那才叫見了鬼。孫喜財罵著用腳踢開黃布簾,兩人頓時都說不出話——骨灰盒又回來了,水印還沒幹。

就這樣,一連四天,每天兩人都瘋了似的去各種不可能找回來的地方扔掉骨灰盒,但第二天清晨,骨灰盒比上班打卡還準時,靜靜地躺在貨架底下的黃布簾內。王嬌大哭起來,罵孫喜財惹了鬼魂,隨後就給我打了電話。

要是放在幾年前我沒去泰國的時候,這種事打死我也不會相信,但現在不同了。我蹲下來,伸手把骨灰盒捧出,裏裏外外仔細看,王嬌和孫喜財都躲出門外,像骨灰盒就要爆炸似的。那只貓站在門口,不懷好意地瞪著我。

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骨灰盒,外表陳舊,顯然是用過的,盒的正面有個橢圓型凹槽,裏面嵌著一個老人的黑白照片,看來就是骨灰盒的主人了。翻過盒身,底部有個不幹膠的貼紙,上面用黑字記號筆寫著字,因為被水泡過,貼紙已經有些碎爛,但字還能認清,是“鄭永貴,1924.11.19-05.11.19”等字樣。

不用說,黑白照片上的老人就是鄭永貴了,生於1924年,死於2005年,生日和忌日都是同一天,也就是說,此人活了整整八十一歲,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方剛曾經和我說過,八十一歲的男人叫末陽男,如果在這年死去,屍體屬於半陰半陽,是入靈的好材料。而存放死人骨骸的東西都是極陰之物,不管骨灰盒、骨灰罐還是血肉甕。

我剛要站起來,面前的五毒油項鏈墜發出墨汁一般的黑色,我心中一驚,從顏色判斷,這骨灰盒已經附了陰靈,而且怨氣很大。我也沒了主意,連忙給方剛打去電話,把情況一說。方剛說:“這個很難辦啦,末陽男的骨灰盒,連我都不敢碰,你這個表妹夫膽子可真大!”我心煩地問他怎麽解決,方剛想了想:“午夜十二點整,在十字路口把盒用紅布包好,淋上高度酒燒掉,燒之前在盒裏放一件帶血的女人衛生巾。要是這個辦法還不行,那就只好把盒送回泰國,我找阿贊師父幫你搞定了。”

送回泰國成本太高,還是燒掉省事,我把情況和兩人一說,準備當晚就動手。

到了夜裏十二點鐘,我把放有王嬌用過的衛生巾的骨灰盒澆上醫用酒精,用紅布包上,在無人的路口把盒給燒成了一堆黑灰。可能是因為心煩,壓力也大,我的頭一直隱隱作痛,不得不用雙手按住太陽穴。孫喜財害怕地問:“田哥,這方法管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