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倒流

罵是罵,也不能真不管他,王小虎拽著威廉林一頓狂奔,也分不出個東南西北來,那有亮光就往哪鉆,說來也是奇怪,兩人在故宮裏鬧騰了個雞飛狗跳,愣是沒有武警趕到,不大的功夫,珍妃追了上來,月光下珍妃一張苦情的臉,怎麽看怎麽陰森滲人,真就像威廉林說的,從不找王小虎的麻煩,飄忽著東一把,西一抓的纏著威廉林不放。

王小虎不明白鬼物為何只纏著威廉林,卻都躲著自己,為了護住威廉林,只能是關鍵時刻就吐吐沫,但他本來就跑的上火,吐了沒幾口,口幹舌燥的就沒貨了,只能是用身軀護住威廉林,如此這般又過了十分鐘,王小虎已經累得快虛脫了,珍妃卻仍然淒厲的一聲聲喊著皇上,一把把去抓威廉林。

眼見就要堅持不住,忽地前面一空地上,一只巨大的老鼠吱吱……叫了兩聲,後腿直立,竟似朝著兩人擺了擺手,扭頭就朝一邊跑去。老鼠特別的大,比一般的野貓都大,幽藍的眼睛,黑色的毛發,跑的特別快,若隱若現的能看見個影子,王小虎卻是精神一振,如此大的老鼠,必然的通靈之物,傳說故宮裏面有鎮殿獸,沒準就是那大老鼠,就算不是,老鼠之類的對危險也有一種特殊的本能,絕對不會在陰氣太重的地方待著,跟著老鼠沒準就能跑出故宮。

王小虎打起精神,拽著威廉林玩命奔逃,眼見著那老鼠奔著東面鉆進一團霧氣之中沒了影子,這會珍妃愈發的淒厲起來,王小虎也顧不上別的拽著威廉林跟著進了霧氣之中,兩人一進了霧氣中,珍妃忽地就停住了,瞧著那團霧氣,露出驚恐神色,身影一晃,消失無蹤。

再說王小虎和威廉林進了霧氣之中,朦朦朧朧的兩人忽然看見一座大殿在正前方,但視角卻是變了,像是俯瞰,夜空陰沉,偌大的紫禁城中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燈光,只有一盞紅燈籠隨著兩個小太監擡著的一頂軟轎,悄然無聲的朝著奉天殿急急而行,軟轎內,有一個催促的聲音帶著絲焦急:“快些,再快些……給朕再快一些。”

眼前的畫面雖然有些詭異,但王小虎和威廉林見到有人,急不可耐的大聲叫喊:“喂喂……我們在這!”喊聲很大,卻是沒人搭理,只有那頂軟轎朝著奉先殿顫巍巍快行,兩人能動,能喊,但卻像是夢魘了樣被困在一幅全息的電影之中。

畫面流淌著一幕幕閃過,奉先殿,位於紫禁城內廷東側,為明清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廟。按清制,凡遇朔望、萬壽聖節、元旦及國家大慶等,大祭於前殿;遇列聖列後聖誕、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歲除等日,於後殿上香行禮;凡上徽號、冊立、冊封、禦經筵、耕藉、謁陵、巡狩、回鑾及諸慶典,均祗告於後殿。

軟轎停在奉先殿下,軟轎裏的人喊了聲停,一個老太監恭敬的從軟轎裏面攙扶出一個人來,人一露面,威廉林驚訝的喊了聲:“我靠,這是溥儀!”

王小虎仔細一看,果真就是,此人頭戴小帽,身穿長袍,戴著個眼鏡,面貌清秀,臉色卻是陰沉焦急,正是末代皇帝溥儀,老太監扶著溥儀快步向上,溥儀神情惶急,腳下急促,有兩次甚至踉蹌著差點跌倒。

奉天殿正殿突然亮起一盞燭火,燭火昏暗,殿門正中迎出一個背著個小布包的青衣男子,這男子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衣著普通,雙眼明亮,沒什麽特殊之處。但身上卻帶著一份淡定從容,讓人不敢小窺。

溥儀見到這人明顯松了口氣,趕上前去,淒聲道:“張師傅,你……你也要離開朕嗎?你是我愛新覺羅家的供奉,朕在怎麽落魄,也養得起你,怎麽就要走了?”

供奉兩個字一出口,王小虎忍不住就是一驚。

他曾經聽老爹說起過皇家的供奉,這個唐朝就存在的古老職業實在太過神秘,傳說袁天罡乃是皇家的第一代供奉,自此以後,每朝每代的皇家天子,都少不了供奉,這些供奉是超然神秘的存在,外人很少確切知道大內供奉到底是誰,也沒有確切的官職。

所謂的供奉,定陰陽,辨五行,觀天象,驅邪聚吉。

皇家的祭天,祭祖,祈福,定皇陵,移宮,解夢,等等……都離不開供奉,紫禁城五百多年中,慘死在這權利巔峰裏的人數不勝數。若是沒有供奉驅邪,這裏怕是早就陰氣森森,那裏還有煌煌之氣。

供奉只是躲在陰暗處替皇家解決這些問題,是以聲明不顯,但對皇家來說卻又真真的片刻也少不了。

“皇上,我沒有用處了啊。”張師傅嘆息著說完,看著淚眼婆娑的溥儀,忍不住心中也是一酸,張家已經替大清服務了二百年,如今……

張師傅朝著溥儀深深彎腰,錯過溥儀向黑暗中走去。供奉只是皇家請的客人,並不是臣子,更不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