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玉瓦(第2/3頁)

當然,之所以呂仙龍肯耗費比寫書還長的時間來解釋這個殘害忠良的龐大總管,其目的絕不僅僅是為了那五百斤黃金的懸賞,而更多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挽回朝廷對道教的信賴。事實證明,呂仙龍的努力並未白費,龐義的奇病在未服一丹一丸的情況下神奇自愈的消息震撼朝野,不久後唐武宗李炎便頒布了重道抑佛的政策,為道教帶來了流年的短暫復興,在這其中,呂仙龍所起到的作用是不容忽視的。

“劉先生,你是說阿遜他遭到了報復?”聽到這兒,孫亭似乎聽出了一點眉目,貌似艾爾遜是被人暗算了。

“也不一定!”老劉頭面色凝重,“呂仙龍的說法只是其一,關於這個東西,還有別的說法。”

在後世的幾十年中,《道醫雜記》中對於萬煞劫的記載雖說從很大程度上揭示了萬煞劫的表象症狀,但也為後人知道了一些誤區,那便是萬煞劫是因為魂魄不斷沖身騷擾造成的。直到唐末,上清派道人鄭碧隱才在其著作《三清方》中針對萬煞劫的成因與治療方法下了新的定義:唐朝末年,天災連綿戰亂不斷,全國上下天翻地覆滿是改朝換代的征兆,在萊蕪(今山東省萊蕪市)一個村莊內,出現了數十人同時遭萬煞劫沖身的情況,這讓鄭碧隱對於呂仙龍關於萬煞劫是“萬鬼輪流沖身:的說法產生了質疑。自然情況下,諸多魂魄是不可能井然有序地三班倒輪流沖一個人的身子的,除非是在一些人為邪陣的幹擾引導下才有可能,倘若找能人擺邪陣搞政治鬥爭報復太監頭目還情有可原,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人無聊到興師動眾地擺出大規模的邪陣來捉弄幾個平民老百姓?

後來經過一番實地勘察,鄭碧隱發現,此次大規模的萬煞劫時間,很可能與前不久山洪所沖開的一個唐軍坑殺起義軍所留的萬人坑有關,起義軍與老百姓應該沒有什麽恩怨,更不會輪流去沖老百姓的身子,之所以很多老百姓會害萬煞劫,亦非沖身所致,而是被怨氣所侵使然。

在《三清方》中,鄭碧隱的結論可以說是徹底地顛覆了呂仙龍的學說,將萬煞劫的病因歸於“怨氣侵體”,一下子將這種病狀了到了介於道術與醫術之間的位置。

“鄭碧隱說的這種怨氣,不是殺人償命的那種怨氣。”說到這兒,老劉頭又開始補充說明,“這種怨氣,屬於散怨,就是另行分散的怨氣。散怨對人影響不大。但如果聚集多了,就會有很大影響。這一點,在道術上也說得通。在那個鄭碧隱看來,只有聚集大量屍氣的地方,例如萬人坑、亂葬崗這樣的地方,所有的魂魄因為同一件事產生同一種怨氣,才可能聚集大量的散怨,就像我剛才所說的,萬人坑被洪水沖開,千萬魂魄都因為水而產生了怨氣,才是散怨,這種散怨與中醫裏的濁氣、濕氣是一樣的,都會讓人害病!”

在傳統中醫中,很多種氣都被列為疾病的根源,例如寒氣、濕氣、火氣、濁氣、燥氣等等,怨氣作為一種陰濁之氣,就如同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氣”一樣,也會對人體產生影響,且影響要遠大於其他諸類。以當時的醫療水平與人們的認識程度,能做出如此判斷可以說實屬不易,但美中不足的是,在萊蕪的萬煞劫事件中,鄭碧隱僅是對此個案進行了處理,並未利用主次寶貴的臨床機會進行深層次的研究,致使人們對萬煞劫的認識直至今日也僅是停留在怨氣侵體的範疇。

以鄭碧隱的理論,既然萬煞劫的致病機理更傾向於醫學,那麽最簡單的方法便是服“藥”,然而這種“藥”與常規的“藥”完全不一樣。在當時,鄭碧隱將怨氣分為金、木、水、火、土五大類,而導致老百姓遭殃的怨氣,很可能是因為萬人坑中的兵士不能入土為安所致。萬人坑是被洪水沖開的,所以此怨氣當屬於水怨,五行之中土克水,故應以土為措平息此怨,遂發動民夫掩埋屍坑,之後又讓患者取檐下之土食之,果然悉數痊愈。至此,萬煞劫這種現象便不再單純局限於道術範疇,也加入了一些醫學的機理,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便是導致萬煞劫的怨氣絕非一人之怨。只有大量怨氣聚集到一個人身上,超過人體所能耐受的臨界點時,才能形成萬煞劫的可能。

“實際上,萬煞劫的成因並不是固定的,就像那個鄭碧隱所說的,至少分為金、木、水、火、土五種。”老劉頭一皺眉,“然而,鄭碧隱的認識畢竟很有限,碰到的病例也只有一次,鄭碧隱之後,有很多實例都證明,怨氣的種類遠不止金、木、水、火、土這五種,但卻沒有明確的診斷方法,因為只有害上那個東西,症狀都差不多,水怨跟火怨的萬煞劫,從表面上看都一個德行,病人又不能說話,所以如果不確定究竟是什麽怨所致,就只能像呂仙龍那樣,照著幾年幾十年的治。就像那個‘曹三代’,我師傅那個能耐的人都沒轍,必須要擡到四川去治。而究竟是怎麽治的也不知道,我也曾問過我爹的事,問他我爹是怎麽治的,如果再有人害上這個東西要怎麽治,他就告訴我,誰染上,就囑咐家裏人安排後事,這個東西現在弄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