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界限(第2/2頁)

《史記》中,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起義時曾說過這麽一段名言:“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意思是說,今天逃跑是死,幹大事也是死,同樣是死,為什麽不死得轟轟烈烈呢?

而薛老仙的想法與陳勝吳廣的有些類似,只不過意思是反的:今天退了銀子是臭名,不退銀子也是臭名,既然都是臭名,為什麽不卷著銀子溜之乎呢?

想罷,薛老仙帶上兩個徒弟和徒孫以及所有能帶走的貴重物品與銀兩,租了輛大車連夜離開了寶慶,等到劉慰第二天又派人到彤雲觀催促時,道觀已經人去樓空了。

得知這幾個臭道士拿了銀子溜之乎的消息後,劉慰簡直被氣了個半死,雖說是大戶,但這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二百兩銀子也不少呢!盛怒之下,劉慰幹脆開始找人搭架子裝吊鎖,準備自己把棺材挖出來弄走……

十天之後……

茅山二十二代監院劉兆通雲遊至寶慶,腰裏盤纏用得差不多了,正好看到一家大戶辦喪事,便上前叩門想問問用不用做法事以湊點盤纏,但沒想進到院子以後,發現靈堂裏竟然同時停了五口大棺材,諾大一個院子竟然沒幾個人,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管家和兩三個小書童忙來忙去。

憑借著一種職業的敏感,劉兆通感覺這家人似乎有些蹊蹺,若非是傳染病的話,一家同時死五口人的情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真是傳染病的話,此地應當已經被官府封鎖才對,怎麽可能還有家丁在院子裏忙活呢?

找老管家問明前因後果後,劉兆通這才知道,原來這家人老爺姓王,前幾天挖酒窖的時候挖出了幾口鐵棺材,起初想請道士,但城裏的道士收了錢卻跑了,老爺一怒之下便自己動了棺材,無奈因為棺材太沉,用吊索往外吊的時候繩子斷了,棺材落下後便插在了土裏,無論如何便再也吊不起來了。當天晚上,連老爺帶家眷一下死了五口,其余的人覺得是鬼怪作祟,都卷包跑了,留下的這個老管家名叫周良,因為老爺曾有恩於自己,所以獨自留了下來給老爺收屍守靈,這幾個小書童也都是周良收養的孤兒。但晚上,即使是周良也不敢繼續住在王家了,而是帶著幾個小書童外出住店。據周圍老百姓反映,在晚上,王家時不時會傳來好幾個人同時嚎哭的聲音,也分不清是男是女。為了這件事,周良也曾經去過甘虛觀,但觀中道人一聽說是挖出了三口鐵棺材,便都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表示對這件事無能為力。

這劉兆通本也是個不拘傳統的人,聽周良這麽一說也是新鮮,便親自到了鐵棺材的發掘現場看了看。雖說身為茅山教監院,也算是見多識廣,但這劉兆通也確實沒見過這種鐵棺材卻為何物。無奈,劉兆通找周良討了些路費後也來到了甘虛觀。

得知是茅山教的監院,甘虛觀當時的主持陳觀雲當然也是客氣有加,但卻並不願意提起鐵棺材的事,然而這劉兆通卻一直追問起來沒完,為了不得罪名門大派,陳觀雲便把當年王繼前往寶慶府的事說了一遍,直聽得這劉兆通也是張口結舌……

在道術的原理中,世間生靈大致分為三類,即人、畜生與惡鬼。

“生靈”一詞在道教上祖時期其實是分開解釋的,即“生”與“靈”,生即人與畜牲這些活物,靈即惡鬼,而在這三者中,畜牲與惡鬼是最為接近的,甚至有的畜生能夠顯示出與惡鬼一樣的特質,例如喜好陰氣甚至本身能散發陰氣等等。據陳觀雲形容,當年的王繼似乎是突破了人、畜生與惡鬼之間的界限,但因為當時親歷現場的上任主持已經羽化多年,所以具體情況自己也不大清楚……

【注解】

監院:道門的職位名稱,平時代主持為觀中人講述經典,有重大齋醮期間,為主持助手。

惡鬼:在道門的理論中,普通的遊魂野鬼並不算是“惡鬼”,所謂的惡鬼,是指因為有怨氣而不能投胎的魂魄,普通的遊魂野鬼因為不帶怨氣,因而能很快投胎,在世間存在的時間並不長久,所以道門師祖並未將這些魂魄像人畜一樣歸為一大類,而惡鬼因為帶有怨氣,往往在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內都要遊戈世間不能投胎,所以道門便將這些像人與動物一樣能夠常年存在的惡鬼單獨歸為一類,與人、畜生一起統稱“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