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裸女

悶油瓶一共拔出了八個木楔子,將兩塊木底板往上一頂,露出了一個勉強可以過人的縫隙。

後來我查了資料才知道,如果不是他這麽做,我們最安全隱蔽的通道是從 廁所的糞孔爬上去。

悶油瓶探頭進去之前,將一只哨子放在自己的舌頭下面,爬進了高腳樓內。不久聽到了一連串類似於“咯咯咯咯”的聲音。

我聽不懂這種哨音,只感覺很像木頭房子自然發出的木板擠壓聲。

但是我從蛇祖的行為上,判斷出了,這應該是“安全”的意思。

為了敘述方便,我得先解釋一下這種鬼哨,這種用哨子溝通的方式,在全世界各地都有發展,從島國島民島與島之間的通訊,到二戰時期盟軍使用“夾子語”的變種,世界上的哨語多種多樣,但是唯獨中國的鬼哨至今沒有被人破譯出來。

一來是使用鬼哨溝通的人數非常少,而且鬼哨的語言經常變化,這種哨語本身就是在小團體內傳播,很難用統一的研究去研究一種亞孤本特殊語言。

為什麽稱其為鬼哨子,有幾種說法,有人說是因為最初時候盜墓賊在荒野墳堆中使用這種哨子,讓人誤以為這是鬼在嚎叫。

也有人說是因為這種哨子可以迷惑粽子。

鬼哨的發音非常多樣化,舌頭敏捷的人可以利用鬼哨模仿幾十種聲音,用在不同的場合,比如說,悶油瓶進入木結構的吊腳樓內,立即就用鬼哨模仿了房屋中人行走後各個部件發出的動靜。在草野可以模仿蟲鳴,山中可以模仿鳥叫。

我想起在七星魯王宮中,悶油瓶和血屍溝通的那一幕,也許就是鬼哨聲和屍體腦裏的屍鱉發生了共鳴,用來測試是否有鱉王寄生在屍體裏。

之後我盡量讓故事連貫,就不做這麽復雜的解釋。任何鬼哨的溝通,我會直接以語言描寫出來。

我也探頭爬到高腳樓之內,就意識到這是一處住家。

有大量編織藤筐的材料堆在角落,一些編織到一半的藤筐放在房間的中間,屋子的中間擺著炭爐,編好的藤筐掛在上頭烘烤,把多余的水分烤出來。還有大量蒲草和破舊的竹制用具,也不知道是什麽用處的。

一邊有一道木樓梯通往二樓。靠峽谷的方向門窗都關著,窗口有很多的臘肉。

這是普通彝族人的生活狀態了,不客氣的說,這應該也算是富裕之家,從臘肉來看,這家的男主人正在壯年,而且應該是獵人,在寨子裏這樣的人是有社會地位的。

我們靜了一會兒,我已經能感覺到這些經常出入這種場合的人的行動力,他們安靜下來聽樓上動靜的時候,身上已經開始除去濕透的衣物,絲毫沒有猶豫。

鳳凰身材火辣,雖說不是年輕姑娘了,但是皮膚之白,條子之順讓人有一種原始的肉欲。但是我能明顯感覺到蛇祖的注意力一點也沒有被分散,幾個人似乎沒有性別一樣把水靠脫掉,從水靠的內層扯出薄而貼身的貼短換上。

上身赤裸將水靠收起掛在腰部扣好。我的蛇自然全部盤回到我的身上,一些花花綠綠,一半在水靠內,一半露在外邊,看上去像紋身一樣。

手腕粗細的黑青色大蛇,慢慢盤上大梁,看不見了蹤影。

鳳凰沒有水靠,顯然也沒帶換的衣物,脫掉了全部濕衣之後,她全裸著往樓上走去。我倒也不擔心,以她的身材,全裸的出現在任何男人女人面前,都不會立即有危險。

一邊看悶油瓶整頓完畢,便在樓梯口蹲下,如果鳳凰上頭有變,鬼哨一響,我們可以立即支援。

此時的悶油瓶,沒有武器,這讓我的感覺更加陌生了一些。

這個人的身手和狀態,是如此的陌生,也許是因為我隔著一層幻覺,感覺有些失真,但是我也懷疑,這也許是他最初時候的樣子。

在我們結識之初,這種蒼白和脫離人世的感覺,也是如此的鮮明。然而當時我是一只菜鳥,對於任何的東西,我都有著旺盛的好奇心,這種蒼白和剝離,對於我來說也是新奇的。

而如今,我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不是說我追上了他的腳步,他生活在我無法理解的世界裏。我永生也無法和他並肩做任何的事情。

而是我對於事物的感受,更加的從容,最開始對於古墓的極端恐懼讓我無法注意到人本身的奇怪,到現在,我已經可以從容的觀察周圍的一切。

他本身的奇怪之處,變的更加明顯。

確實如我很多時候臆想的,最初的他,是這個樣子的。而最終他的樣子,終歸還是有了一些改變。

這些改變,是我們給予的,這對於我來說,無疑是一種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