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湖底沉城(第3/8頁)

接下來,我又從麻驢口中打聽到不少熊耳山的奇聞異事,可有用的不多,第二天到南陽下了火車,麻驢要經鴨河口水庫搭車去老界嶺,那裏距仙墩湖東側的槍馬山和不遠,也是唯一能去雞鳴蕩的路,可我們此行盡量避人耳目,打算先繞到北面沒有人煙的草鞋嶺北側,也沒跟麻驢說要去仙墩湖,便在鴨河口作別,我們三個人置備齊了幹糧,打聽明白路徑,搭車往山裏去,到後來進入深山,不再有路,背著包翻山過澗,借助地圖和指南針,用了兩天時間才走到草鞋嶺,高山的另一側是仙墩湖,但那山勢高聳巍峨,重巒疊嶂,實為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

天黑前走到嶺下,原以為當晚要在山野中歇宿,正自擔憂,卻在嶺下發現一處古館,四面連接山林,古樹繞屋,石階和屋頂長滿了秋草,落葉堆積,門戶上掛有銹蝕的鐵鎖,看來已經荒廢了幾十年。

厚臉皮說:“眼看天要黑了,有這地方過夜,那是再好沒有。”

大煙碟兒說:“夜宿荒山古館,可也有點刺激……”

他話沒說完,厚臉皮已砸掉鐵鎖,撥開齊腰深的亂草推門進去,山館東廳北廳兩處房舍,一個塌了半邊,另一個屋頂破了大窟窿,僅有外檐殘缺不全的西廳,墻壁尚且堅固,廳中到處是塌灰和蛛網,陰晦潮濕,我們打開手電筒一照,赫然見到三具棺材。

厚臉皮罵罵咧咧:“誰他媽這麽缺德,有棺材不往地下埋,卻擺到屋裏嚇唬人?”

我說:“在火車上聽麻驢所言,晉豫一帶在解放前有種風俗,大戶人家西廳裏往往要放棺材。”

大煙碟兒說:“嗯,山裏人迷信,這是取升官發財的意思。”

我說:“那倒不是,他們大戶人家三妻四妾,妻妾死了不能直接進祖墳,先停屍在西屋,什麽時候等到當家的歸位了,方才一同下葬,當然也有人提前準備壽材給自己用,屋裏擺的就是空棺了。”

大煙碟兒呸了一口,他說:“見到空棺材空墳穴都不吉利,聽說空棺材是要人命的東西,屋裏不多不少三口棺材,咱們又剛好是三個人,可別……可別讓它要了命去!”

厚臉皮不以為然:“棺材又不會動,幾塊爛木頭板子罷了,還能吃人不成?”

大煙碟兒說:“你有所不知,空棺材空墳擺的位置不對,湊成形勢,那真是要人命,你哥哥我的曾祖在解放前是個地主,看上城外一塊地想買下來,那幾畝地的主人家為了擡高價錢,偷著在地裏掏了八個空墳,聲稱他們家祖墳在此,想多訛幾個錢,怎知自打掏了這八個空墳,他們家就開始死人,一連死了八個,剛夠那空墳之數,你說這事邪行不邪行?”他又對我說:“你也該知道空墳要人這事的,對不對?”我點頭道:“是聽瞎老義說過……”可走近了才看到棺材蓋上釘著長釘,顯然不是空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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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天黑得早,進屋時外邊已經沒有天光了,我們走得疲憊,也不想再去找別的地方歇宿,既有膽子去挖古墓,總不該怕民宅中的幾個棺材,當下便在這深山古館中過夜,棺材全停在西廳墻下,棺板均已腐朽,棺木顯然沒用好料,據說這一帶的風俗,停柩時不放陪葬品,那是免得招來盜賊毀棺取寶,我們也不想驚動那棺材中的死人,在門口鋪了些幹草,坐在地上吃幹糧。

吃東西的時候,我把從麻驢處打聽到的事,給大煙碟兒和厚臉皮講了一些,那倆人聽得來了興致,說起明天怎麽過草鞋嶺,厚臉皮道:“山嶺這麽高這麽險,明天怎麽翻得過去?”大煙碟兒說:“你就是不動腦子,咱不早合計好了,按周遇吉留下的地圖,打黃巢洞穿嶺而過。”厚臉皮說:“先前你們不是說叫魚哭洞,怎麽又叫黃巢洞了?那是一個洞嗎?可別走錯了路。”我說:“是一個洞,兩個名,起先是叫魚哭洞,後來黃巢兵敗,在一個老頭的指點下到那個山洞裏躲藏,由此改名叫黃巢洞了。”厚臉皮問:“我只知道個雀巢,黃巢是誰?”大煙碟兒說:“黃巢是唐朝末年農民起義軍的首領,號稱沖天大將軍,統率幾十萬大軍攻破洛陽長安,真正的殺人如麻,有句話叫黃巢殺人八百萬——在劫難逃,那是很有名的。”厚臉皮道:“我聽都沒聽過,此人也不見得怎麽有名。”大煙碟說:“黃巢起義軍聲勢極大,卻畢竟是殺官造反的烏合之眾,什麽出格的事也做得出來,他不僅帶兵四處盜挖皇陵,在沒有軍糧的時候,還讓部下吃人肉,最後戰敗,死於狼虎谷,下場很是淒慘。”厚臉皮說:“原來黃巢也是個盜墓的,跟咱們還是同行。”我說:“黃巢盜過墓沒錯,可不算是會倒鬥的,他率眾十萬盜挖乾陵,硬生生在山裏挖出一條大溝,卻連墓門都沒找到,看來相形度勢的本事並不高明。”大煙碟兒說:“聽聞行軍一日,日費千金,暫歇暫停,江河截流,十萬大軍每天吃飯就要吃掉多少糧食?喝水也能把整條大河喝得斷流,你們想想,這麽多人盜挖一座皇陵,那陵中陪葬珍寶再多也不夠分。”厚臉皮溜須道:“跟著老大混真是長見識,但我還有件事想不明白,黃巢洞為什麽又叫做魚哭洞,這個名稱夠怪,魚怎麽會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