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工地鬼事

工地開工後,根據圖紙要先砌道圍墻把整個電廠所占用的面積圍起來,這麽做最主要的目地當然就是防盜,圍墻兩米多高,上面插滿了碎玻璃爛鐵釘,過去財主大院的防盜措施也不過如此,可即便這樣,工地上也時常丟失東西,上到各種鋼鐵建材,下到工人用過的手套工衣,什麽都丟。

工地上老丟東西,自然惹的領導們大發雷霆,紅頭文件很快就發了下來,指示各隊各班組規範施工,並且加強夜間巡邏力度。

原本,開工前就有一個中隊的武警奉命駐紮進了施工區,為的就是保證施工順利進行,消滅一切不安定因素。可這些兵油子,每天也就是在幾個進出工地的主要路口站崗放哨,檢查下進出的各種車輛,剩下的夜晚工地裏面的巡視工作根本就不管,沒辦法,只能是工人們輪流著兩人一組晚上值班。

我父親那時是個最基層的小領導,班長。手下領導著八個工人,主要的工作就是焊接任務。

沒去過工地上的人可能不知道,這種建築工地就像個巨大的垃圾場,鋼材鋼板隨意堆放,看著是一堆垃圾,其實小到巴掌大小的鐵板都是有用的,我父親和工人們工作時,就要在這垃圾堆中迅速的挑選出合適的焊接材料,不能耽誤工期嘛。

父親工作的地點在施工區的最北邊,十幾米外就是圍墻,圍墻外面是一片亂葬崗,這片亂葬崗下埋的大概都是祖上積了德的,沒被規劃到施工區內,從而也避免了被掘冢劈棺的悲慘命運。

這天,正輪到我父親晚上值夜班,和他搭夥的正是渠志峰他老子“老胖頭”

那時正值九月底十月初,北方天黑的早,但為了趕工期,到了收工時也已經晚上八點多了,父親招呼其它人把幹活的工具收拾起來放進了工具房,這工具房是用三角鐵焊起個四方的架子,然後四周繃上鐵皮,留出窗戶和門,就成了簡易的房子,風一吹,嘩啦嘩啦直響,與其說是個鐵盒子更為貼切,工具房也是晚上值夜班的人眯覺打盹的地方。

一眾人幹起活都很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個幹凈,父親檢查一遍,確定沒有安全隱患了,叫人關了照明燈,一聲令下:“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們兒,都滾犢子吧!”

工人們聽聞樂呵呵的收拾自己東西各自奔家去了,只留下晚上要值班的父親和老胖頭,幹一天活確實累的夠蹌,誰都盼著能早點回家歇歇,再者說,還真沒誰願意在這地方多待一會兒的,邪乎啊……

老胖頭掏出盒大前門,遞給父親一根,轉身又進了工具房翻騰起來,不一會兒拎著個電爐子出來了,電爐子可是個好東西,用著簡單方便,插上電,把帶的飯盒擱上面幾分鐘就熱了,夜裏還能取暖。

兩個人都餓的夠嗆,也懶的熱飯菜直接冷吃了起來,電爐子用來燒開水,幾口扒拉完飯菜,兩人在飯盒裏滿上開水,各自點上根煙,有一搭沒一搭的打開了話匣子……

“老汪,你猜安裝隊的劉禿子到底咋死的?”老胖頭喝了口開水,吐出片蔥葉子先開腔,人就是這樣,在特定的環境下不由自主的就會說起特定的話題,根本不會意識到在那種環境說那種話也許很不合適。

“咋死的?不是說安全帶斷了從腳手架上失足摔死的麽?”我父親扣著腳丫子回道。

“拉倒吧,那玩意兒是隨便就能斷了的嗎?”老胖頭哼了聲繼續說道:“那根安全帶我後來見了,明顯就是事後有人做過手腳的,只不過這做手腳的人是個傻比,安全帶是用剪子剪斷的,切口賊齊!”

“事後做手腳?為啥啊!”老胖頭話把我父親弄懵了!

“還不是這事太邪乎,說出來也沒人相信,所以弄出個合理的解釋唄!”

“哦?”父親被吊起了胃口“雜邪乎,說來聽聽!”

“我跟你說,這事還是開塔吊的孫沒牙告訴我的……”渠胖子壓低聲音,湊近我父親接著說道:“事發那天,孫沒牙開的塔吊離腳手架上劉禿子也就十幾米的距離,那天發生的事,孫沒牙可看的是一清二楚……”

孫沒牙是個塔吊司機,工作地點是距離地面幾十米高的一個小駕駛室,下午兩點開工的廣播響起的時候,孫沒牙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打了一晚上的牌,中午正睡的香,大喇叭就哇哇的吼著開工。

“吼個球呢!”

孫沒牙罵罵咧咧的進了工地,到水房裏泡了一大水壺的濃茶,又裝了兩包煙,這才晃晃悠悠的爬上了塔吊!塔吊的駕駛室離地幾十米,空間狹窄,一般人別說爬上去,站地上瞅著半空中那小房子,腿肚子都得抽筋。

孫沒牙幹這行也好幾年了,那塔吊每天爬上爬下好幾次,閉著眼睛也能輕松摸上去,對這幾十米的高度他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