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曼妙遊離

看著王宏彬繼續往中心進發,張劍鋒猛然想起了什麽,快速跑到旗幡下對著王宏彬大喊:“不!王宏彬,快退回來!那裏是究極屍毒的中心,你不能去那裏的!”王宏彬只是回過頭來惡毒地看了一眼,狠狠地道:“張劍鋒,你到現在還想阻撓我的好事嗎?”張劍鋒聲嘶力竭地吼道:“不!!回來……”“我可愛的魂魄啊,我現在要拿回你了。呵呵呵呵。”王宏彬的肉體一接觸到那些純黑色的屍毒,霎時發出一陣如同肥肉放在熱鍋上煎油那種“滋滋”聲,同時迅速腐爛汽化,濃重的粘稠味傳來,那高大的軀體早已化成了很多縷青煙裊裊而起。“我——要——投——胎……”微弱的最後聲音慢慢消失在那環形的罪惡中心。

張劍鋒無力地垂下了朱雀劍,小蘭幽幽地道:“其實,王宏彬沒有錯,誰不想投胎,誰又想留在這世上承受無邊無際的痛苦和悲哀,尤其是對他這種冤氣並不大的鬼來說。這一次,王宏彬的魂魄再也不能合體了吧?”張劍鋒的眼光愈見淩厲,緩緩舉起劍指向蘭若寺的裏層:“罪魁禍首只有一個——蘭若寺!”旗幡迅速變陣,讓出一條通往中心的小路,小路的盡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和吞噬人命的旋渦。小蘭吃力地背起小清道:“沿著這條小路走下去,真的能到達六道輪回之處嗎?”張劍鋒道:“走過中心,就勢不可免地要與死靈碰頭,打不贏的話,我利用朱雀劍沖出一條路,你背著小清跑過去跳進那個通道。”小蘭緊張地問道:“那……你呢?”張劍鋒道:“不用擔心,我身上有符咒,可以直接下到鬼界。我們在鬼界再見吧。”

旋渦的顏色越來越黑,旋轉越來越快,旗幡也變得越來越歪,張劍鋒和小蘭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超越著那道屏障,“啪”的一聲,左側的一根旗幡因為禁受不住壓力倒了下來,究極屍毒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向張劍鋒和小蘭沖來。“張劍鋒!!”小蘭大叫。張劍鋒再無猶豫,舉起朱雀劍大喝一聲:“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行凡九字常當密祝之要道不凡此之謂也!開!!”朱雀劍煥發出一陣白光,旗幡瞬時現出一個缺口,白光對著湧進來的屍毒一碰,張劍鋒一拉小蘭:“跟我來!”從白光中躍然而出,徹底沖出了究極屍毒的包圍圈。

四面金粉塗壁,銀線刻鏤,華光溢彩,擺放在兩邊的玉器互相輝映著,放出淡淡的光暈,這就是蘭若寺的正大殿嗎?這就是鬼寺的真面目嗎?還是,他們誤闖了某處宮殿?“張劍鋒,你看這裏。”小蘭突然一指左邊的墻壁,那上面繪畫著一幅大型的壁畫,描繪著很多穿著奇形怪狀的女人們正跪在地上低著頭,捧著大大小小的碟子,碟子裏面盛滿了他們也說不出名字的珍寶,臉上滿是惶恐和虔誠的表情,而在那些女人的前方,有一個高高在上的嵌滿了珍珠、瑪瑙和翡翠的寶座,後面兩個女人執著鳳翅團扇恭恭謹謹站著,而在那寶座上,坐著一個滿頭釵飾穿著盛大富麗的女子,兩眼平視前方,神色祥靜,顯得雍容高貴,素雅端莊。“衣服。”小蘭小聲道:“她的衣服跟方瀅的一模一樣。”張劍鋒卻根本沒注意那幅畫,此刻,他全身僵硬,只因他不經意看見了壁畫右下角的一個刻文,顯得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引魂燈者,雖難折其銳而非不可避者也,當以血淋而成,則可趨吉逼兇,然則治屍毒亦行。”《拓碑傳》?張劍鋒的眼睛濕潤了,原來孤島紅衣是這麽一回事,梁花當年是如何沖過究極屍毒的呢?現在已無從得知了。與其說她留給我們的是一個震悚校園的恐怖傳說,倒還不如說她留給我們的是破解靈堂課室的最珍貴遺產,用她自己生命的代價換取了世俗不解的咒罵。

神位?張劍鋒突然想起要看看蘭若寺供奉的到底是什麽神位,回頭望正中央供台上一看,立即嚇得寒毛聳立,那一身奇怪裝束的方瀅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立在那裏,正冷冷地看著他們,而她的身體,不偏不倚正好遮住了神位。張劍鋒暗暗叫苦,剛剛沖破究極屍毒消耗掉的法力還沒有恢復,大敵就驟然出現,必然兇多吉少,正思索著如何隨機應變,小蘭已經放下小清走向方瀅道:“方瀅,我去靈堂課室找了你,但是你不在,我想跟你說,放手好麽?你已經辛苦了這麽多年,不痛苦嗎?放手吧,好不好?”張劍鋒大吃一驚,根本不及考慮,再次施展八極陣圖法:“小蘭回來!”小蘭被旗幡阻隔,嚇了一跳,轉身對張劍鋒道:“你幹什麽?方瀅並不想這樣的,她很痛苦,我們應該幫她。”張劍鋒叫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她根本已經不是方瀅了!!!”

小蘭象被雷劈中一樣站著一動不動,張劍鋒轉頭凝視著方瀅道:“我說得沒錯吧?依借相同經歷和仇恨通過他人的肉體再度復活的千年死靈,蘭若寺的主人。不,我是否叫你公主更恰切些呢?”“公主?!!”小蘭匪夷所思地看向方瀅。“同樣地被火燒死,同樣地被自己的親人所殺,同樣的怨憤和相似的經過,暫時減弱了加在蘭若寺的封印能力,在方家火燒的現場,你業已汽化的靈魂得以逸出,侵噬方瀅的魂體,兩個不同朝代的人重疊在一起,所以才會有這種奇怪的裝束。你的頭部仍然是近代裝束,但是衣服就換成了你死那天穿的宮裝。”張劍鋒一指壁畫道:“你的頭上戴著只有皇家近親才能佩帶的九鳳朝陽掛珠釵,穿著只有公主和皇後才能穿的九鳳簇團寬袖宮裝,所以你不是皇後便是公主。你雖然極力想擺出至高無上的威嚴,可依舊掩不住滿臉涉世未深的稚氣和天真,並沒有那種母儀天下的風華,因此我推斷你是公主,而不是皇後。還有你後面宮女所執的團扇,是明朝前期所特有的純孔雀綠色,所以,我想,你是明朝某位慘死的公主吧。孤島上面還殘留著七個石墩,那是當年你陵墓前站的兩排石人像的其中一排,因為那花紋的精致和巨大的財力只有皇室才有可能做到。你一定很受你父皇寵愛,才有資格舉行這麽隆重龐大的場面,如果我沒推算錯的話,那幅壁畫必定是你的慶生圖。”一向駑鈍的張劍鋒今天卻意氣風發滔滔不絕揮斥方遒,所說之處無一不是小蘭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的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