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高人

旁邊還是一樣的參天木林,一樣的野草深深,頂上一樣的月光明照,隨著電教樓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旁邊的氣氛也慢慢地變得詭異起來,月光漸漸地變成了慘白色,周圍的空氣中似乎有什麽在不斷地流動,烏鴉的叫聲也多了起來。是幻覺嗎?還是這才是真實的冤鬼路?何健飛無暇去想明白,他已經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路口,無絲毫猶豫就沖了進去,大喊道:“我已經來了,你不要再傷人命!”

話音未落地,何健飛已經怔立當地,借著慘淡的月光,可以分辨出地上躺著一具屍體,血流不止,眼珠凸出,嘴巴大張,滿臉都是驚懼神情。張傳勛死在主校道上,師兄死在路旁的小樹上……而今屍體出現在赤崗頂上。冤鬼路終於在它的地盤大開殺戒了。果然是示威!他已經來遲一步了嗎?“不!”何健飛驚怒至極,大吼出聲:“你只是想引我出來。我已經來了。為何你還要多殺害一條人命?你給我出來,冬蕗!就算你有再深的仇恨,難道一班二十三條人命還抵不過嗎?!”

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沒有,只是偶爾從旁邊的古木叢中傳出一聲枝葉的嗚咽。何健飛看到遠處有一個亮晶晶的東西,似乎是一個鍍銀的打火機。死者的?何健飛想著,上前準備拿起細細察看。倏地,旁邊草叢中伸出一只毫無血色的白手,比何健飛快一步拿起了火機。何健飛一驚,手趕緊縮回。正在這時,一陣狂風吹來,撥開了遮掩白手的草叢。何健飛猛吸一口氣,一瞬間已踉蹌兩步。因為那只白手,那只摸住打火機卻又放開的白手,在它的後面沒有任何軀體,只是一條孤零零的斷臂,在詭異的月光下緩緩地在小路上摸著,摸著……一直向何健飛的腳摸去。

嚇出一身冷汗,幾乎完全喪失知覺的何健飛在那只白手快要摸到他腳的一刹那突然驚醒,向後躍開,同時一股不同人間冰冷刺骨的寒意直襲腳踝。從陰間直接傳過來的鬼氣?何健飛心念未定,那只白手依舊慢慢地向他遊過來。用恐懼擾亂心神然後趁機置之於死地,這是冤鬼路殺人的慣用手法。何健飛忙不叠地再躍後幾步,拉開風衣,裏面早已蠢蠢欲動的舍利項鏈頓時大放金光。草叢中“吱呀”怪叫一聲,白手化成一陣白煙裊裊散去。危機已除,何健飛勉強定了定神,腳卻依舊不聽使喚地直抖,他跟隨師父這麽多年,見識過的冤魂可謂上萬,但從沒有像這次一樣震悚內心以至有一段時間完全麻木,差點被奪了性命。

剛剛從那只白手中逃離出來,何健飛又感覺後面寒颼颼的,全身竟不由自主地一顫。慢慢地轉過頭去,用眼角余光可以清楚地瞥見,茂密的草叢中正立起一個懸浮的白影,長發遮面,佝僂著身子,站在離何健飛約2米遠的地方,可是,那聲音卻像貼著耳朵一樣清晰:“我——的——命,可以用二十三人來抵;我——的——恨,永遠都償不完!”何健飛呆呆地站著,那兩句話似乎有魔力般,在他耳邊環繞不絕。冬蕗的恨竟然到達這種地步了嗎?到底當年他們班發生了什麽大事,能讓一個柔弱女子下這麽大決心永不超生,寧願成為不散的恐怖傳說?何健飛低頭看看舍利項鏈,金光環繞,知道這裏鬼氣深重,舍利項鏈雖然厲害,恐怕也只能支撐十五分鐘。可是他實在太想太想知道當年的曲折內幕了,他把脖子扭了一下,想轉過頭去跟冬蕗正面說話,又怕惹怒冬蕗,自己什麽厲害的法寶都沒帶,絕無勝算。半晌,深呼吸一下,努力平穩自己的聲調:“我是不知你的仇恨有多深,可是我相信再根深蒂固的宿命輪環都可以解,更何況是仇恨,只是難易程度罷了。我勸冬蕗前輩一句話,有回頭時早回頭,不可再加害人命,加重自己的罪孽,否則就算是如來親臨也難超度!”身後傳來一陣幽幽的笑聲:“宿命?原來法術界鼎鼎有名的佛家第一弟子也認為這只是一場既成的宿命嗎?”何健飛眉毛一挑:“你既然知道我是法術界中人,就不怕我日後請幫手來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嗎?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想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

“懂?”聲音開始變得飄渺不定,遊離上下“我是不懂。我早已不在乎了,多幾個人少幾個人還不是一樣,只要是人我都會殺。既然我的是宿命,那麽所有人的死都是這個宿命的延續。”哀大莫過於心死,冬蕗已經心如槁木了,沒有瘋狂,沒有偏執,沒有殘忍,只有一如既往的平淡,這就是最悲痛欲絕的境界嗎?何健飛起了一手的雞皮疙瘩,他原本想著有舍利項鏈還可以壓制得住她,現在看來,根本是她一直在壓制他。

“前面發生了什麽事?誰在裏面說話?”路口處閃過一點黃色的光,何健飛大驚失色,忙叫道:“不要進來,這裏有……”狂風頓起,刮起漫天的黃土和沙礫,還有那些腐爛的草葉,象龍卷風般迅猛地向路口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