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雪嶺妖圖 第六章 下地

那條峽谷十分危險,下方是條在山石間奔騰的大河,河水最終匯入地下,並不出山,十分奇特,而兩人取道峽谷,首先要穿越一道密林,兩人走的累時,便在林子裏歇腳。不遠處粗壯的樹木,有些將根紮入了河水中,遊魚在樹根的空隙間穿梭。

司太平坐在原地,琢磨著烤一條魚來吃,他們並沒有攜帶幹糧,那年代,糧食是很寶貴的,山裏有魚有鳥,有各類山珍野味,因此根本用不著動家裏的糧食。

陳詞則到了水邊,坐在一根組裝的樹幹上,盯著奔騰的水流,不知在想些什麽。司太平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這個年輕人的身手非常靈活,行動跳躍,有時候就跟沒有重量似得。

司太平身上帶著魚鉤魚線,準備挖兩條蚯蚓出來釣魚,忽然之間,陳詞目光猛然看向了他,緊接著說了句“別動。”陳詞是個很有氣勢的人,他說的話往往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服從,司太平霎時間僵住身體,但腦子裏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麽不能動?

緊接著,他發現陳詞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頭頂,似乎是自己頭上有什麽東西一樣。司太平小心翼翼翻了翻眼皮,將眼珠子往上瞅,猛然便瞧見自己頭頂有一條綠色的東西。雖然只看了個模糊的大概,他還是認了出來,是一條巨毒的竹葉青,漂亮碧綠的身體就懸掛在自己的頭頂,在這麽近的距離下,人的動作絕對快不過蛇,只要自己一動,絕對會被咬一口。

司太平很急,山裏人常遇蛇,不是什麽大事兒,但這麽近距離,又是在自己頭頂,即便經驗豐富,這會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下意識的想看清楚,才剛打算擡頭之際,猛地,一陣熱液忽然噴濺在了臉上,緊接著便見一個綠色的東西掉落下來。

司太平定眼一看,赫然是那條竹葉青掉落在地,兀自掙紮著,腦袋上插了一只血紅色的小刀,而射出那柄小飛刀的,不是陳詞又是誰。

司太平眯著眼回憶當時的情景,說“我能有今天,多虧了師父。”當時那種年月,人們的眼界很少,更不要說司天平這個山裏人了,目瞪口呆,只見著陳詞微擡的手,神色冷漠的站在樹根上,背後便是白浪翻騰的江河水,那氣度,便猶如天神下凡一樣。

陳詞的出現,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在司太平眼前展開,只那一眼,司太平便深深折服,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陳詞讓他往東他就往東,讓往西就往下,讓坐著絕不站著,讓趴著絕不蹲著,他倒是希望陳詞能多支使他一寫,也好趁機拉近關系,只可惜,大部分時間陳詞是當他這個人不存在的。

司太平厚著臉皮說“我能不能拜您為師?”

陳詞看著他,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學什麽?”

司太平葉不蠢,他心知陳詞的本事還多著,便說“你教什麽我學什麽。”

陳詞冷冷道”我教你的第一件事閉嘴。”

司太平雖然被嚇唬住,但還是沒有放棄,那時候的人非常踏實肯幹,他決定用自己的誠心打動陳詞,在接下來的路程中更加的殷勤,陳詞待他如常,對此並沒有表示。

這期間變故重重,千難萬險自不必說,二人在第五日,穿過那片迷石嶺,終於望見了紅巖石畫。前方,一面壁紙的峭壁,如同有人將一座山從中間劈成兩半。露出的切面上,巖石鮮紅如血,那是當地很常見的紅巖,但這麽大面積的卻只有這裏能見到。

經過風雨的洗禮,紅巖表面凹凸不平,露出歲月侵蝕的痕跡,一些雜草在細縫中頑強的生長出來,在山風中抖動。

司太平松了口氣,露出笑容,說“師父,到了。”陳詞高傲的根本不屑於理他,他嘴裏叫著師父,陳詞也根本不管,仿佛與他無關一樣。

緊接著,陳詞拿出了一台相機,在那個年代,個人擁有的相機是很少見的,大部分人都是去長相管裏拍證件照。司太平覺得陳詞就代表另一個世界,他看什麽竇新鮮,所以對陳詞的一舉一動格外上心,因此這些記憶,也尤為清晰。

紅巖石上,有很多刻上去的壁畫,由於年代久遠,很難辨認出具體形象,在司太平看來,那像是一些抽象畫一樣,有些像人,有些像三角,有些是重重疊疊的圓圈,完全看不出頭緒。

但陳詞很認真的拍了起來,心無旁騖,司太平就去周圍弄些吃的。陳詞一直工作到晚上,通過不同的角度拍攝,到了紅日西墜之時,才終於收起相機,兩人吃著烤魚,在火堆旁沒有說話。

忽然間,陳詞擡頭看了看天,說了一句司太平聽不懂的話“這一切,比我想象的更復雜。”直到今天,過去了二十七年,司太平從一個磚廠工人,混成了風水大師,也依舊不能明白陳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