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古堡遺夢(6)

“什麽?”

“你的未婚夫在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難道你不恨他嗎?”她一雙眼睛裏突然開始流出血淚,情緒激動地鉤起手指,尖銳的指尖刺痛了我的皮膚,“瞧瞧,多嫩啊!吹彈可破的肌膚,可惜那男人不知道好好珍惜你。你真該殺了他!”

啊!我倒抽一口冷氣:“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我拼命地向後退去,離開她的威嚇。

她收回自己的右手,看看尖細的指甲,用一種令人發狂的尖細的聲音說:“傻姑娘,你今天不殺他,以後會苦了你自己的。”

我看見她陰暗的眼睛裏發出幽藍色的光,從那張鮮紅的唇中伸出細長的舌頭來舔了舔自己的指甲。我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脖子,竟看到血漬。“什麽意思?”我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溫度,大概冷到麻木了。

“你會變成我這樣的,悲傷的死去,絕望的發狂。把一顆心攪得七零八落、痛入骨髓。”

我搖頭,用力地搖頭:“不會的!我不會像你一樣為男人自殺!”

她的眼睛突然睜大,潺潺地冒血:“為什麽?”

“自殺是最不負責任的行為,你死了,卻把傷痛留給活著的人。我不會這樣的!絕對不會!”

“哼!”她冷笑,“說得輕巧,等你被逼到那個分兒上,你就知道什麽是痛不欲生了。”

“我不會!至少我還有朋友!就算我失去愛情,我還有友情,我知道什麽是珍惜。”蘋果在等著我回去,“況且我對明陽的感情沒有那麽深。我們,還,只是,”我一字一頓地說,咬咬嘴唇,似乎艱難,“朋友。”

她笑得更張狂:“女人呢!總喜歡自欺欺人!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震蕩腦殼的笑聲,這聲音尖銳得馬上就要刺穿耳膜。我用力地捂住耳朵,眼淚止不住流出來……痛啊!耳朵……痛得受不了了……

門就在這個時候被踢開了,一切黑暗寒冷尖銳的刺痛都瞬間消失了。有人把我從睡夢之中拉起來,大聲地說話:“你怎麽了?若惜睜開眼睛!快醒來!”

我的眼皮拉開縫隙後看見朦朧的橘黃色的光,有個人抱著我,十指太用力而夾得生疼。我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誰,盡管他帶著寬大的墨鏡,但是已經親切熟悉得逾越一切。大森林!我哭喊著,有從地獄走出的劫後重生的激動。

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我抽搐著哭泣,把眼淚灌了他一袖子。

他像哄孩子一樣抱緊我,溫厚的手掌輕拍著我:“沒事了,我在這裏,你剛才在說夢話,只是做了一個夢……”

我漸漸平息下來,坐在床上抱著我的粉色枕頭,偶爾會抽搐一下,眼淚已經慢慢收回。

他蹲在床頭看著我:“沒事了。明陽小時候也經常做噩夢,每夜都說夢話,渾身冒汗,有時候還抽搐不停。可他十四歲以後就再也不說夢話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等他回來你可以問問他。而且你應該比他勇敢才對,你現在已經十八歲,成年了,對嗎?”

我乖乖地點點頭,擦一擦臉上濕漉漉的痕跡,對他說:“大森林,你真像個慈祥的老奶奶。”

他微笑,手指劃過我的劉海,真要命,我又聞見了他袖口中傳出的薄荷清香:“傻話!我是男的。”

我破涕而笑:“是哦,你是男的。”

“睡吧!”他幫我拉上被角,走到門前關燈,道晚安。

“能不能,”我求他,“能不能不關燈?”

他笑著說好,然後晚安,輕輕地走出去,掩門。

“等一下!”我想起來,“明陽他,沒在家嗎?”

“他的同學找他,大概是很久沒見,想聚一下吧!應該快回來了。”

這時候我聽見走廊上的掛鐘敲響了十二下。

“晚安。”大森林走了,走廊裏傳來溫柔體恤的輕微腳步聲。

我拉著被角縮著身子,想,明陽去見同學了,是那個,名叫,劉易斯的女人嗎?

這之後一夜無夢,直到天光大亮。

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心想怎麽這麽好,大森林來過後就再也沒夢見可怕的東西。下床來收拾被子,抖一抖枕頭,吧嗒一聲響,有個東西從枕頭下面滑出來摔到了地上。我一看,心臟又突突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