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河口“鬼樓”(11)

他卻很認真:“我說真的,假象騙得了眼睛騙不了心,只要我心裏告訴自己,我旁邊坐的是我心愛的女孩兒,所有障眼法都會自己破除的。”

“那我……”我會害怕慌張,就是因為我相信了眼睛看到的,反而心盲了。

“嗯!”他摸摸下巴重重地點點頭,“你如果心裏默念著,我愛狄明陽,那你看見的肯定不是木頭。”

這話聽來不可思議,但是琢磨一下好像很有道理。是呀!假象騙得了眼睛騙不了心。一切都是心魔作祟,原來最強大的是人心,只要你心有所想,不論千難萬險,總能沖破阻礙。

側目偷偷地看一眼大森林,他好像睡著了一樣,休閑帽扣著,靠近車窗在打盹。我們說的話他一定聽不懂,這時候他和我就好像處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誰也靠近不了誰。

這一夜過得安穩,倒沒有再見鬼魅。早晨坐火車到昆明,再轉機去香港,之後轉去歐洲。大森林似乎已經安排好一切,計劃周密,只吩咐我們該轉哪個出口,該去哪個候機室。明陽根本漫不經心,我卻是一路張著嘴巴。

沒辦法,就好像鄉下妞進城一樣,我還是第一次到香港機場,瞠目結舌地感覺就是:大。到處都光可鑒人,明亮堂皇。候機廳內綠樹紅花,鶯鶯翠翠,濃郁芬芳。候機樓從中間把機場分成兩部分,明陽拉著我進了左邊的國際航班停機坪。登機閘口共80個,免稅店更是林林總總繁茂齊全。

我在候機,沒有別的事可做,廣播裏反復出現一句話,我就學來好玩兒:灑夠好雜口(十九號閘口)。

明陽把絨線帽子扣在臉上睡覺。候機時小憩一下無可厚非,可他偏要拿我的腿來當枕頭,實在有些作威作福。我把他的腦袋搬起,騰開身子,像抱了個古董花瓶一樣把這貴重的腦袋輕輕放在座位上。

“哪兒去?”剛要跑就被他鉤住了單肩包背帶。

“洗手間。”

他閉著眼壞笑:“去吧!領導批準了。”

走過幾個免稅店後面去找洗手間,忽然看見大森林在拐角處打電話。不是我有意偷聽,可有些話還是傳進了耳朵。他正在以肯定的口吻說:“……放心!我保證把他們都帶回來!一定不會出差錯!”

這種說辭令人擔心!難道電話另一端真的只是律師嗎?

我去洗手間,洗了洗臉,再擡頭看鏡子。

不可思議的畫面又出現了,光滑的鏡面裏出現了影像,就像是六十年代的那種黑白電影。

一個穿著裙子白色襯衫的女孩兒,她只有大片後腦勺對著我。她的對面站著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背景有很多雜物,包括籃球排球和一切球具器械,是個儲物室。沒有聲音,就像一場啞劇。女孩兒似乎在哭泣,因為她的肩膀抖動得厲害。她和那男生說話,越說越激動,說著說著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刀,狠狠地朝自己手腕上劃去。我看見血飛了出來,男生的瞳孔突然睜大,卻站著沒有動。女孩悲憤地倒地,倒下之前她竟然回頭看了我一眼。只這一眼,讓我如被雷擊,僵硬得無法動彈。

那張回首的容顏正是小芫。

完了,這鬼又跟來了。我暗暗叫苦,誰知身後竟傳來哭聲。

盡管她的遭遇很可憐,可是我的承受力畢竟有限,這種詭異的回憶方式讓我難以接受。在我硬著頭皮要沖出這間屋子時,背後的哭聲突然說話了:“我和歐陽戀愛四年,畢業時他突然拋棄了我。轉而費勁心思去追求一個一臉麻子的醜女孩兒,就因為她是學校總書記的女兒,可以為他謀得體面的職業。當一個男人不在乎你的時候,你為他哭,為他鬧,為他上吊自殺都沒有用。那一刻你才知道自己曾經瞎了眼,竟然看上這麽一個鐵石心腸的男人。”

正當我在這份空余恨的落寞中迷惘不知所措時,“咣當”一聲!

門開了,一個穿戴金銀、渾身發出刺鼻香水味兒的女人走進來,扭捏著站在鏡子前面撥弄著鬈發。一時反應不過來,我只得呆呆地看著她。

“你看我幹什麽?”她不屑地努努嘴,甩甩頭發,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