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塵埃落定(3)

“別胡說!這只是急性闌尾炎,誰讓你吃那麽多辛辣的東西。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再吃辣米皮,對腸胃刺激太大。”

“嗯!以後再也不吃那東西了。”

“你現在乖了,以後好了傷疤忘了疼,嘴一饞還是會去吃,我還不知道。”

“嘿嘿,歐陽你真了解我。”

“你總是讓我不放心。今天要不是我去看你,你疼暈過去也沒人知道啊!多急人……”

“我知道你心疼我,全世界就你對我最好。”

“小芫我們結婚吧!我想以後都能照顧你。”

“嗯,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時鐘滴答滴答地響,似乎一世紀的時光就這樣安靜地過去……

麥子金黃的時候,秋天到了。

自行車的鈴聲,“丁零零”地從稻田上空飄過去,蕩得很遠……

我在黑暗中追逐人的聲音,細心地聆聽。人們赤腳站在水田裏,收割稻子,腳邊冒出水泡泡。鋥亮的鐮刀在金黃色的海洋裏飛舞,打谷機上灰塵亂飛,摻雜的響聲像是在歌唱收獲的快樂。田埂邊飛起百靈鳥般的笑聲,一男一女一唱一和……

“歐陽,你慢點騎啊!別掉到水田下面去了。”女孩兒嬉鬧著,興奮不已。

“不會,我從小在這田埂邊長大,閉著眼睛都不會掉下去。”

“凈吹牛!”

“真的。”

“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呢!”女孩兒羞澀的聲音裏浸滿了幸福。

“他們都羨慕我們呢!”

“都在農忙,你不用幹活嗎?”

“你來了,我要陪你玩兒啊!”

“那多不好,耽誤你的時間。”

“怎麽會呢,我家的田太少,早就租給別人家種了。我爸爸還是挑著扁擔做小買賣。”

“你說畢業後帶我回老家的,現在才大三,你就帶我回來了呀。”

“嘿嘿,我忍不住了。帶你回來看看爸爸,我們的事兒就算定了……”

“什麽忍不住了?”

“我都二十二歲了,已經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雖然學校的校規不允許在校生結婚,可是我已經是個生理健全的男人,我……”

“討厭!”女孩兒羞澀的聲音小而嬌,漸漸被打谷機的聲音掩蓋了……

風再迎面而來變成了凜冽的寒風,冬季來了。

似乎有人在雪地上拍照。“哢嚓、哢嚓”的聲音。

“我們堆個大雪人吧?”

還是,那個,歐陽。

還是,那個,小芫。

他們的聲音。我在黑暗中記住了。

“堆雪人幹什麽,太費勁了!雪一化就沒有了。”男孩兒持反對意見。

“但我們可以拍照留念啊!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可以告訴他,照片上是你爸爸媽媽戀愛的時候一起堆的雪人,多有意義。”

“是啊!以後這張老照片發黃發卷,我們孩子的孩子又可以拿來炫耀,這是我們的爺爺奶奶年輕時的浪漫。”

“多好啊!追溯金色的似水流年,有好多感動,湧上心頭……”

“你在念詩嗎?”男孩兒問。

“催化你的心,詩詞可以令人心變得柔軟。”

“你把我軟化了,就好為你服務了,苦力都是我出……”

“什麽啊?”

“堆雪人啊!你肯定是在一旁看著。”

“哎呀,人家力氣小嘛!”女孩兒在撒嬌,“你的手好冰,我先給你暖暖。”

“糖衣炮彈先攻擊?”

“是心疼你。”

“嘿嘿,心疼我還讓我挨凍啊?”

兩個人的聲音漸漸飄遠了……

我似乎掉進了一個無邊無底的黑洞。

接下來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靜得出奇。我仰頭向上看,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只井底之蛙。似乎真有雪花撲面而來,飄在臉上化掉了,冰涼的感覺,濕的。

我把黑色的眼罩去掉,發現有一雙淒然絕望的眼睛正盯著我。她就在我的上方,像只碩大的蜘蛛盤旋在頭頂。

“你?”我大驚。又是她?!那個在學校東操場空地上蕩秋千的女子。

“對,我就是小芫。”一雙孤寂的眼睛裏滿是哀怨。

“剛才的夢境,是你給我的?”她的靈力好強,竟能控制我的腦電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