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疑案追蹤(1)

疑案追蹤

現在是六點多,洗衣房的水池台子上還有金燦燦的太陽余暉,鬼已經現身了。

宿舍樓的過道裏常年沒有陽光灑進來,陰涼的空氣卷著股黴味兒,穿堂風叫人直起雞皮疙瘩。我在洗衣服,鬼就站在我身後,我移動一寸,他跟著移動半寸。

“你為什麽總是陰魂不散?”我問石全。

“我的仇還沒有報,我死得不甘。”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給你姐姐打了電話,你還纏著我做什麽?”

“你能看見我。”

“那又怎麽樣?”

“我需要有個能和我姐通話的中間人,你合適。”

“我要是不願意呢?”

“怎麽能不願意?”

水龍頭的水“嘩啦嘩啦”地響,濺起的水花濕了我一身,卻穿過他的身體淩空飛越。這裏沒有旁人,偶爾路過的人還以為我在和墻壁對話。

“我可以裝作看不見你,聽不見你,你可以去找別人。”

“你不會的。”

“為什麽不會?”

“你心善。”

“呃?”

“在車上,我姐吃藥,你給她水喝。”

“心善的人就一定要幫你嗎?”

“我是冤死的。”

“我怎麽知道?”

“你想知道我都告訴你。”

我搓著衣服的手停下來,時間似乎靜止,水花飛濺的聲音也跟著消?失……?

面前雪白的瓷磚墻壁也通通不見了,變成了一條狹長的胡同。

“這是哪兒?”我驚呼。

“酉司胡同。”石全就在我身邊。

我仰頭看他,只見他恢復了一張正常的臉,也算是儀表堂堂。他伸手一指:“你看,他們正在叫我過去打牌。”說罷他便走了過去。

我一看,果然,胡同裏有三個人正圍著一張四方桌子打牌,有人向石全打招呼:“來了,坐,坐,就等你一個了。”

看來這地方,他還挺熟。

我走過去,站在他們身邊,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地研究自己手裏的牌,猜測著對方的牌碼,他們似乎根本看不見我。我聽見石全在說話:“我沒媽,很小的時候就沒了,我爸也沒再找,成天就忙著生意。他在邊境做茶葉煙酒生意,後來做大了,開了幾個歌舞廳,酒店也漸漸運作起來。我和我姐在這座城市相依為命,我爸只顧上生意,除了給我們定時寄錢,見面的機會少得可憐。”

石全對桌的人馬上欷歔起來:“哎喲,那多慘呢!你也沒個朋友?”

“朋友?還行吧!我二十歲考上大學,和宿舍裏的室友相處都不錯。”石全說話大大咧咧的,沒什麽心眼兒,“我也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打打牌。”

“那好呀!”他旁邊的人趕緊接話,“以後帶你爸爸也來玩玩牌,你也勸他少忙活了,錢夠花就行,別那麽拼,和你一起多享受享受天倫之樂多好呀!”

石全搖搖頭,說話有些賭氣:“我爸在越南開酒店,掙了幾千萬了還在掙,都沒空回來看看我。哪兒有空陪我玩牌啊!”

此話一說禍從口出,他周圍有兩個人的臉色馬上變了,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不一會兒天漸漸暗下來了。

“不玩了不玩了,明兒再接著玩!”牌桌上的人散場,各奔各的路。

石全在往一個比較僻靜的生活小區走,我緊緊跟在後面。忽然,發現側路裏一直有兩個人在跟著他。

“石全!石全!”我叫他,“你小心啊!有人跟著你!好像不懷好意……”

可是他似乎根本聽不見,還哼著小曲兒上了樓。

那兩個尾隨的人也跟著上了樓。

“姐!”石全拿鑰匙開了一個六樓的單元門,“我來拿換洗衣服。”

屋子裏沒有人,他走進去,茶幾上有個字條:我去婆家了,你姐夫今天夜班,家裏沒有做飯,你自己去外面吃點吧!——姐姐石玫留。

他把字條揉一揉扔進了垃圾桶,接著便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正在這時,門在動,準確地說,是門的把手在劇烈地晃動。這不是用鑰匙開門的聲音,是有人在惡意破壞那道門——有人在撬鎖!

“喂!石全!”我叫他,“你快醒醒!石全!有人要進來了!”可是沒用。他根本睡得酣沉,叫都叫不醒。

“吱”一聲,門被打開了,聲音不大,和進來的兩個人的腳步聲一樣猥瑣。

“啊——”我尖叫。

也沒用!他們根本聽不見也看不見我。

“石全你快醒醒啊!有人進來了!”

他倏地睜開眼睛,已經晚了。那兩個人已在他脖子上套了繩子,死死勒住。他叫不出來,神情痛苦,從沙發上翻到地上,踢碎了茶幾上的玻璃杯。那繩子勒得更緊,他的眼球像受到真空擠壓似的爆裂,腦門頂上的血管青筋也鼓鼓囊囊地快要爆了,手腳胡亂地蹬,試圖抓住什麽憑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