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擱淺的記憶(3)

蘋果瞪大了眼睛問我:“若惜,你家真的鬧鬼嗎?”

我正要回答,只見一個年輕的婦人一手牽著一個孩子,站在遠處望著我們。大風吹來,那些虛影出現了水波漣漪一樣的裂紋,漸漸消失不見了。

我拍拍蘋果的頭:“嗯。有人害怕鬼存在,還有人希望鬼出現。鬼可以檢驗人們的道德良知,這鬼生於心,心正了,自然不怕鬼。”

“我怎麽覺得你說話越來越高深莫測了。”她用肩膀聳聳旁邊的大吉普,“你聽懂了嗎?”

大吉普搖頭。

我沖山下伸個懶腰,快要開學了,回學校去吧!新生活也要開始了。

蘋果和大吉普把頭點得像雞啄米一樣:“嗯,嗯,可不是嘛,這一趟來,感觸最多的就是肚子了……”

我疑惑地看著他倆。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對我說:“餓啊!”

“走啦走啦!”我像領導一樣揮手示意,“看誰先跑到山下,今天晚上就吃他做的飯!”

話一說完兩個人就躥出去好遠。跑著跑著蘋果突然停住:“不對哦!若惜你忽悠我們呢,誰先跑下山誰做飯呀?”

我沖她呵呵笑著,一馬當先沖了下去,還沒到山腳就聽見了槍聲……

登時蒙了。

哪兒來的槍聲?

我跑得太快,身子一下子沖出了蒿草群,暴露在一群虎視眈眈的人面前。

瘦子?我一眼認出了他,那個住在西屋的人販子!

不對!瘦子已經被抓進局子裏去了,怎麽可能再跑出來作惡?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已經感覺到了危險,先跑再說啊!轉身想往山上跑,已經來不及了。那夥人沖上來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就是這丫頭告的密!我今兒掐死你,算是為我兄弟報仇了!”瘦子咬牙切齒地用力勒我。我這才認識到,此瘦子非彼瘦子,他們長相一樣,聲音不同。

大伯說得沒錯,這幫販子裏還有漏網的,我太大意了,事到如今他們恐怕要爭個魚死網破。

“二瘦子別著急!”有個禿頭男人過來拉那雙卡在我脖子上的手,“我們回來中埋伏了,這附近藏著警察,先把這小妞做了人質再說!”

瘦子終於松了手,架著我往山上拖。我的咽喉被卡得差點背氣,咳嗽的聲音像銅鑼一樣沙啞地猛響。我費力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你們別執迷不悟了,現在自首還來得及,要回山上那窯洞已經不可能了!”

“你胡說啥,”瘦子兩眼快要噴出火來,“再啰唆老子崩了你!”

一幫亡命之徒,可惜這份至死不渝的精神沒有用對地方。

我看見山上有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地下來,知道那是蘋果,他們後面應該還跟著大批村子裏的年輕人。再扭頭看一眼山腳下,已經有人跟上來。

“媽的真死磨硬纏!”瘦子把我推向那禿頭,轉身反手射擊。

“嘣——嘣——嘣——”

巨大的槍響,震得人耳膜發顫。

他們還擊?那麽說山下盤踞的人應該是便衣了。

果然瘦子沖山下大喊:“老子手裏有人質!誰敢再上來,我崩了她!”

販子們鳴鑼開道,警察們有所顧忌,漸漸落後了。瘦子蠻橫地吆喝著,不屑一顧地沖著山下小便,以示鄙薄。

我看見山上樹影後面離我只有數十米遠的蘋果正在向我沖過來,就知道不好,這丫頭要奮不顧身做傻事了。我見瘦子正在提褲子,禿頭和其他幾人邪佞地敞懷大笑,我一咬牙,沖瘦子猛沖過去,他重心不穩一頭栽倒,向山下滾去,其他人驚慌地伸手去拉。我趁亂急忙向一旁的蒿草堆裏跑,心想只要跑到另外一條岔路就肯定能阻擋蘋果過來,我們一起逃掉。

可是未等跑到另一個坡道,我就聽見身後槍響了,靶子的中心正是我。

響聲震天。

我的耳膜受了刺激一般瞬間失聰,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了。

黃土地離我真近。

的確!我摔倒了!膝蓋痛得站不起來。子彈擦著我的頭發飛過去,我能感覺到心跳劇烈得無以復加。可是眼前好像換了一番天地,不是黃色的蒿草,不是熟悉的黃土。面前出現了整齊的竹棚一樣的房子,房子距離地面還有墊高的二尺夾層。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