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書生罵閻羅

我一愣,當即問道:“怎麽了?”

那陰兵滔滔不絕的講,我也聽得入神,不知不覺間,我竟獲悉了一樁絕密的歷史公案!

原來,那司馬貌以教學度日,很快便過了五十大壽,人生蹉跎,已經時日無多了啊。

這一天,司馬貌與幾個好朋友聚集暢聊,談論時事,免不了發發牢騷,不由得就多喝了幾杯酒,等聚會散了以後,回到家裏,司馬貌就覺得自己大腦昏昏沉沉的。

司馬貌也睡不著了,借著酒意,他不禁感慨自己這一生,枉自擁有經天緯地之才,卻生不逢時,遇上了這個糟糕的時代,實在是懷才不遇!

學富五車,卻上不能為國出力,下不能光宗耀祖,中不能為百姓造福!真是悲從中來,活著也覺得毫無意義,毫無臉面生啊!

司馬貌再想想那些個奸臣賊子,雖然沒有真才實學,雖然貪財好色,雖然膏滿腸肥,卻個個都是高官厚爵、作威作福、禍國殃民!真正的好人卻多有不得好死的,這可真是蒼天無眼、世事不公啊!

這司馬貌越想就越是生氣,站起來,揮毫疾書,提筆就寫下了幾篇詩句——

詩曰:天生我才兮,豈無用之?豪傑自期兮,奈此數奇。五十不遇兮,困跡蓬虆。紛紛金紫兮,彼何人斯?胸無一物兮,囊有余資。富者乘雲兮,貧者墮泥。賢愚顛倒兮,題雄為雌。世運淪夷兮,俾我嵚崎。天道何知兮,將無有私?欲叩末曲兮,悲涕淋漓。

寫完之後,又題了八句:

得失與窮通,前生都注定。問彼注定時,何不判忠佞?善土嘆沉埋,兇人得暴橫。我若作閻羅,世事皆更正!

這些詩句指天罵地,批判鬼神,尤其是說閻王昏庸糊塗無道,若我司馬貌有朝一日做了閻王,就一定要把那世間不公道的事情一一給改正過來。寫完之後,司馬貌還覺得不夠過癮,便大聲的把那文章給念了幾遍,就著燭火香爐把詩稿文章又給燒了,然後才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著了。

誰想到,他誦讀文章的那些貨,全都被巡邏的夜遊神給聽到了,而且燒的詩稿文章,也送到了閻王那裏!

等他睡著之後,一陣陰風吹過,兩個惡鬼從地下鉆出,一黑一白,走到司馬貌跟前,一把將司馬貌拽了起來!

卻是黑白無常。

黑無常一甩手,便將一條勾魂鐵鏈套到了司馬貌的脖子上,罵道:“你這腌臜秀才,有何才學?!就敢怨天尤地,毀謗陰司!如今我們來拿你去見閻羅王,只教你有口難開!”

司馬貌也醒了過來,看見是鬼差,卻也不怕,當即回敬道:“你們閻羅王自不公正,還不許世人來罵,這是什麽道理?!我司馬貌一生鯁直,並無奸佞,就算是把我提我到閻羅殿前,我也理直氣壯,不怕你們!”

黑白無常哪裏跟他廢話,當即是率領陰兵,不由分說,一齊上前,或扯手,或扯腳,把司馬貌拖下坐來,用勾魂索套牢了!

司馬貌大叫一聲,然後才醒了過來,他滿身冷汗,看著桌子上短燈一盞,半明半滅,好生淒慘!

司馬貌自知將要不久於人生,連忙叫妻子汪氏過來給他倒上一杯熱茶喝,喝完之後又昏睡了過去。

到了第二天之後,司馬貌仍舊是昏睡不醒,汪氏上來探視,卻發現司馬貌的心跳已經沒有了,連呼吸也停住了。

汪氏悲痛欲絕,去摸他的身子,卻發現司馬貌的心口還有一絲熱氣,手腳也沒那麽僵硬,便不敢把他給安葬了,只是日夜在床前守候,以淚洗面。

司馬貌被黑白無常鎖著,一路帶到了陰曹地府,原來司馬貌在指天罵地的時候,被當值的夜遊神發現,當即就秉告了閻羅,閻羅大怒,道:“這些個凡夫俗子,哪裏知道這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的玄機?世人爵祿深沉,關系氣運。按照他說的那樣,賢者居上,不肖者居下;有才顯榮,無才者黜落;那天下就世世都太平了,江山也永遠不更變了。豈有此理?!但凡今生行善、做惡者,今生如果不報,來世定是要報應的,絕沒有不報應的道理!這裏面的天機豈是他們能懂的?小小儒生見識不廣,反說天道有私。速速拿來,治他的罪過!”

當時,崔判官在旁邊,趕緊替他求情,說道:“這個司馬貌雖然出言無忌,只是因為他才高運蹇,抑郁不平,所以才發發這樣的牢騷的。如果按照福善禍淫的常理,他所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王上大人可酌情處置。”

閻羅王道:“他想做我這個位置,把世事都更正,甚是狂妄!我這個位置,豈是凡夫俗子能做的!?幽冥界裏案牘如山,十殿閻君,四大判官,各個廢寢忘食!也沒把這陰陽兩界給弄的清平公正,偏偏就他有本事,能一一給更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