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壽減一紀,相形帶殺

那邊,陳弘道被陳漢生罵了一頓,誠惶誠恐地退到屋裏去了。

陳弘德正好進去,嬉皮笑臉地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都一臉苦瓜相?”

陳漢生立即對他咆哮道:“你也給老子滾!”

陳弘德嚇得脖子一縮,抱頭鼠竄,又跑了出來,臨走時還不忘嘟囔一句:“怎麽回事,連我也罵!”

陳漢生轉而對陳元方說道:“你站在這裏別動,等爺爺一會兒,爺爺很快就能算出來自己能活多少歲,等爺爺死的時候,你就知道準不準了。”

說完,他走進屋裏,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幹凈的深藍色麻衣,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又擡了一個香案擺在正屋門前,香案上擺放了一個老香爐,香案下鋪了一個蒲團,陳漢生翻身跪倒,燃上三柱香,仰面朝天,一臉肅穆,嘴裏念念有詞。

沒多久,念誦完畢,陳漢生將香插入香爐,然後起身,又從內屋拿出來一個黑漆盒子。

他打開盒子以後,拿出來幾枚老銅錢,還有兩個刻滿了字的龜殼,一堆蓍草,都放到香案上。

我不知道陳漢生要做什麽,陳元方似乎也不知道,但是我卻見又跑回來偷看的陳弘德居然面露驚恐。

這一刻,我忽然變態般地感覺這事情很有趣。

陳漢生又向天念誦了一會兒,然後抓起銅錢輕輕一撒,將蓍草根根抓在手裏,夾在指縫間,似乎是數來數去,不多時就又擺弄起龜殼……許久之後,我看見他的額頭密密麻麻布滿了汗珠,而這時候的天氣根本就沒有那麽熱。

陳漢生琢磨了很久,直到三炷香焚燒殆盡,他才擦了擦額頭的汗,從地上爬了起來。

陳弘道又跑了出來,趕緊去攙扶他,並且輕輕地問了一句:“怎麽樣,父親?”

陳漢生不自然地一笑,道:“沒事。”

說完後,陳漢生推開陳弘道,朝陳元方喊了一聲,說道:“孩子,爺爺算好了,你也要記好,爺爺的壽命是八十四,但現在推算出來後,要減壽一紀,所以爺爺只能活到七十二歲。”

這情景,我直到許多年後都記憶猶新。

因為它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記實在是太深了。

就在我想繼續看下去的時候,陳漢生忽然喊了一聲:“弘德,滾出來吧!帶著客人過來!”

我嚇了一大跳,原來我們在這裏偷看,陳漢生他都知道?

真的是神算!

陳弘德吐了吐舌頭,道:“咱們走吧。看我爹厲不厲害。”

說完,陳弘德又自言自語低估道:“不過,怎麽才八十四歲?以老頭子的本事就活這麽短的時間?還要減壽一紀,不應該啊,就算推演自己的壽命犯忌諱,違背祖訓,會遭受天譴,也不會這麽嚴重啊……老頭子為了元方還真是什麽事情都豁得出來啊。”

等我們到了院子裏的時候,陳元方已經不在了,似乎是被陳弘道帶到屋裏去教訓了,只有陳漢生端坐院中,衣服又換回了那套深藍色的中山裝。

“你叫什麽名字?”

“吳用。”

“好孩子,過來,讓爺爺看看你的面相。”陳漢生形容魁偉至極,但是說話卻十分和藹可親,我爺爺去世的早,見到陳漢生這樣,心中頓生親近之情,不由得走了過去。

“說說,遇到什麽事情了?”陳漢生好像只簡單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眉頭略一皺,隨即又舒張開來,語氣之中,仍然顯得毫不在意。

在他面前,我什麽都不怕了,當下就把從十人溝遭遇的事情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說著說著,自己還哭了起來。

陳漢生一邊聽,一邊給我擦淚,等我說完,陳漢生道:“不要害怕了,爺爺能救你。”

“真的?”我淚眼婆娑道。

“真的!”陳漢生笑了。

爸爸趕緊道:“老先生,他這嚴重不嚴重?”

“應該算是嚴重。”陳漢生道:“這孩子已經有了失魂落魄之兆,又有形帶殺之相,所以還是比較嚴重。”

“啊?”爸爸緊張道:“什麽是形帶殺?”

陳漢生道:“依我陳家麻衣相法所說,火氣貫睛,乃目帶殺;肉色昏沉,乃面帶殺,四肢如萎,乃身帶殺!綜此三種,乃形帶殺之相,若無救治,必遭橫死!你們兩位,想必能明白這些話的大致意思吧?”

“那,那可,可怎麽辦?”媽媽一著急,一緊張,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

陳漢生道:“吳用會這樣,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就是在十人溝觸了那自焚幼童的黴頭。”

“這世上之人,分死人、活人、活死人、死活人,當然也不一而足。僅死人來說,有種種死法,燒死、溺死、吊死、毒死、摔死、病死等等數不勝數,但大致又可以分為四種,一種是自殺,一種是他殺,一種是自然死亡,一種是意外死亡。這四種死亡中,自殺者的怨氣往往最大,因為他生前就有化不開的心結怨恨,所以才會選擇如此極端的做法,也正是因為生前怨氣極大,所以死後作祟更厲害。而古老相傳,被燒死者死後一旦化作厲祟,作惡的手法基本上就是一種,就是尋找年紀、性別、身材相近者謀害以轉世托生。為什麽會這樣呢?因為被燒死的人,四肢、身體並不健全,所以才會找年紀、身材相近者,性別相同者來互補,來合並,這樣才能成形。正所謂,‘老不並少,男不並女’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