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

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想趕緊出去呢,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在墓下待了將近十個小時,經歷了各種各樣的怪事和聞所未聞的機關,尤其是那些在地底已經快腐朽的文物,全然沒有影視作品裏描寫的金碧輝煌耀花人眼的光彩,反而各個顏色暗淡,光澤灰暗,真是讓人提不起來捎帶手夾帶出去的欲望。

事後我跟老苗說我當時的這段心理活動時,老苗笑罵說,當時連命都快保不住了,你小子還有閑情在那裏做思想總結,對著文物打歪主意。老鐘倒是在旁邊接了一句,說他們家都是這個德性,死到臨頭還嫌來勾魂的牛頭馬面長得不夠好看。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當口,那兩條本來就被老苗拉倒的銅蛟龍燈隨著金沙的傾瀉開始慢慢地傾斜,就好像兩只蠟燭一樣慢慢向中間的方向倒伏下去,兩個龍頭的位置恰好就在墓室大廳中間的銅鼎處。

老苗看了看地上不斷積累的金沙,一邊小心翼翼地沿著銅燈的蛟龍銅柱朝中間的銅鼎走過去。他像玩雜耍一樣慢慢地朝銅鼎移動,在銅鼎位置稍停了一下又用腳尖輕輕地試探了一下另外一個蛟頭,像走鋼絲一樣把身體重心偏移到了另外一條蛟燈的銅柱上。等他做完這一切,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照老苗剛才的說法,只要人掉進這堆沙子裏,凡是接觸到的位置都會燎泡,繼而腐蝕整個身體,然後腐爛的組織就會從身上剝落下來。我一直懷疑老苗有講恐怖故事的天分。

老苗高超的技巧終於幫助他完美地站在了老鐘的對面,現在他要做的是如何保持住銅缸的平衡,而把老鐘拉到蛟燈上來。

老鐘還是用一副拉屎的姿勢蹲在那裏,臉上的表情像極了他在便秘。

老苗先是用一條繩子拉住了蛟燈的銅柱,然後沿著銅柱在另外一個蛟燈頭上系好,就這樣,一個簡單的、不很規則的、類似於平行四邊形的簡易繩梯就做好了。老鐘顯然理解了老苗的意思,在老苗伸出手的時候身子猛地前傾抓住了老苗的手,腳下的銅缸瞬間被打破了平衡,開始搖搖欲墜,就在準備踏上繩梯的時候,銅缸猛的一滑,順著剛剛裂開的大黑洞就滑了下去,老鐘在倉促間用腳勾住了一條繩子,用一種類似於蝦米的姿態弓著身子懸空在金沙上方。而此時,詭異奔騰的金沙已經覆蓋了整個地面,老鐘的衣角剛剛觸到那些沙子,就聽見“哧”的一聲,並隨即一股白煙,那個接觸到金沙的衣服角立刻變成了黑色。

老苗此刻是一點勁兒也用不上,無奈之下只有我很小心地沿著銅柱走到中間的銅鼎處,妄想用杠杆的力量把他倆壓高一點。就在我準備用盡吃奶力氣去壓動銅柱之際,支持兩個銅柱的銅鼎突然猛地一動,好似有點不堪重負的樣子,我吃了一驚,可不敢在這個時候發生什麽變故啊,要不然我們仨可就全交待在這裏了。

我用力地壓住身前的銅柱,為了保持著力點,使出吃奶的力氣把自己的雙腳鉤在銅鼎裏的銅鑄野豬身上。老苗慢慢地拽到了老鐘的一只腳,老鐘的雙手也扒到了銅鼎一側,這樣我們三個人的力量就全部都承載到了這只銅鼎上,就感覺腳下的銅鑄野豬似乎微微移動,原來頭朝南的野豬口裏銜著的那個玉石小娃娃正在慢慢地轉動,銅鼎雙側的銅耳在銅柱的磕碰下突然一縮,腳下的銅鼎就開始慢慢轉動起來。

這個時候老鐘和老苗都從玩雜技一般的高難度動作中解脫了出來,老苗到底是有傷在身,看上去有點脫力,還有點精神疲憊,兩眼蒼白無神,靠在銅鼎裏大口的喘氣,老鐘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顯然忘了自己剛才是多麽的尷尬。就這樣,我們仨現在都已經蹲進了這個直徑約二米的大銅鼎,活像滔天洪水裏坐在澡盆裏的小孩。

銅鼎還在不緊不慢地轉動著,而身邊的金沙依然是四處飛濺,現在四處流動的金沙已經有一拳厚了,這不過才剛剛過了幾分鐘而已,看來老苗所言不虛,這金沙會在半個小時內把墓室充滿,而我們要是在剩下的二十多分鐘內想不出來辦法,就要陪著這個陰毒的墓主人一起祭奠閻王了。

看著身邊像水一樣四處流動的沙粒,我的眼神開始發直,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老鐘一直在埋頭看銅鼎上篆刻的文字,而老苗手裏攥著繩子仰著頭四處找可以攀緣的物體。地上的燈油竟然沒有被這些四處奔騰的沙粒給湮滅,反而像浮在水面上一樣浮在這些沙粒上方,隨著四處滾動的金沙躍動著藍色的火焰,可以看到在銅野豬身下刻畫一個圓圈,圓圈外側刻著十二個時辰的名字,而內側則對應著一個個篆字。

古墓,藍火,劇毒的金沙,三個陷入困境的人。雖然我們陷入了是必死的境地,可是我竟然絲毫無所畏懼,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面會認為自己一定會化險為夷,只是需要時間而已,也許只是一個時機,或者一個機關的出現。事後,老苗說我純粹是奪寶奇兵看多了,當時的真實情況是:他和老鐘都後悔把我拉下來蹚了這次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