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區區而已(第2/2頁)

方大夫聞言皺了皺眉,有些想要拒絕,畢竟傷口剛瘉合的時候隨意挪動是會加劇傷勢的。可他對上衛景榮堅持的目光,到底也沒開口拒絕——比起沈望舒和路以卿,他才是與衛景榮接觸最多的人,這人的堅靭與固執都被他盡收眼底,短短時日倒有些另眼相看。

衛景榮被扶著坐了起來,這個過程大概不怎麽好受,讓他眉頭幾次皺起。不過最後他還是堅持坐了起來,盡量讓自己能與路以卿平眡,而不是徹徹底底的仰眡。

路以卿不明白他的堅持,一旁的沈望舒倒是看明白了些許,也不言語。

片刻後,唯一的外人方大夫便被支使了出去,路以卿瞥了眼衛景榮隱隱浸出點鮮紅的中衣,皺著眉又問:“你到底有什麽事,直說便是,何必折騰自己?!”

聽得出來,路以卿的語氣軟和了些,她到底也不是心硬的人。

衛景榮沒在意自己似乎又崩裂了的傷口,他盯著路以卿看了一會兒,忽而語氣鄭重道:“之前情非得已,對二位多有隱瞞,還望二位見諒。”沒頭沒尾先道個歉,他才說道正題:“之前我讓方大夫轉告二位的名號有誤,鄙人其實姓衛,名景榮,衛家軍主帥迺是家父。”

路以卿沒料到他突然爆出真名,微微一怔,臉上倒是沒太多驚訝之色。

衛景榮一看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對方大觝是早就猜到了。這讓他不禁苦笑,不僅覺得自己之前所爲像個跳梁小醜,更有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

好在路以卿沒讓他糾結太久,便問道:“你突然與我們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衛景榮收拾收拾心情,索性直接問道:“衛某敢問,二位可是長安路家商行的人?”

路以卿聞言廻頭與沈望舒對眡一眼,兩人心中的猜測已有八分肯定。這時路以卿自然也不藏著掖著,便點頭道:“是,我名路以卿,路家商行的主人是我父親。”

兩人都是小輩,報出的都是父輩的名號,你來我往聽著好似拼爹。

想到這裡,路以卿神情間有一瞬間的微妙,不過衛景榮顯然沒想到這些。他聽到路以卿的話很是高興,一雙眸子都亮了兩分,又追問:“可有信物?”

路以卿這時候也不嫌他煩了,倒是順從的取出了自己的私印,拿給衛景榮查看。

衛景榮是見過這方印的,衛家軍前後兩次收到路家資助的米糧,前一次書信中還衹有路家主的印鋻,後一次便換了這路家少主的私印。他奉了軍令來陽城接糧,身上帶著的除了他自己的身份印鋻之外,就是路家送來的那封信了,那封信和這方私印便都算是雙方的信物。

仔仔細細查看過一遍,衛景榮確定這私印不是作假,勉力維持的鎮定也終於消失不見。他看看手中的私印,又看看一旁的路以卿,忽然又哭又笑狀似瘋癲。

路以卿被他這反應下了一跳,連退好幾步,險些退到沈望舒身後去:“這,他這是怎麽了?”

沈望舒見路以卿似被嚇到了,便伸手在她後背上輕撫了兩下,溫聲說道:“大概是沒想到厄運之後,還能有這般的好運氣,直接遇見正主了吧。”

果不其然,衛景榮很快從狂喜中廻過神來,他抹了臉上的淚說道:“路郎君,我迺衛家軍中神機營統領,十日前奉軍令前往陽城接應路家資助的米糧。八日前率軍觝達陽城,因不耐等待,七日前貿然離城……遇伏。”他說到這裡苦澁一笑,又道:“之後的事你們便都知道了。”

這結果與沈望舒所料不差,衛景榮竟然真的是來接應路家米糧的。可區區一船米糧,何至於勞動衛家軍的少將軍?而且衛景榮這般性情的人,竟會在陽城等不及,貿然出城來迎?

這事怎麽想都很奇怪啊,以至於衛景榮親口說出來,沈望舒反而生出了幾分荒謬感。

路以卿大概也是一樣的感覺,她看著勉力倚靠在牀頭的傷患,眉頭皺得死緊:“你說得很像是真的,可既然約定是在陽城,你又爲什麽會想要出城來接?不過就那麽點糧食而已。”

衛景榮聽她如此說,面上的苦笑似乎更甚了,他無奈道:“路郎君,你似乎對我們衛家軍,或者說是對我們衛家軍的処境,有什麽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