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雪

花蕾任起性來,非要立即回家。

“你躲阮瞻的電火花這樣敏捷,證明已經完全康復了,不需要我的照顧。”她拖著紅色小衣箱從房間內出來,語氣非常理性,但神色怎麽看怎麽像賭氣。

就算要走也不必非在這個時候啊,要麽早一點,阮瞻七點種走的時候她也走,要麽就等到明天,為什麽非要在快午夜的時候離開?明顯是聽了剛才他說起的夏天海灘逸事,心裏不痛快了。這丫頭,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其實什麽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包大同覺得花蕾的舉動又孩子氣又好笑,但心底回蕩著一絲柔軟的情緒,想逗逗她,卻略有不舍,於是幹脆笑眯眯的看著她收拾東西,然後氣鼓鼓的出門。

他不能挽留花蕾,因為那是一種曖昧的姿態,會引起誤會,最後會傷害到她。可是他也不能讓她一個人走夜路,所以搶過她的小箱子,扔到那輛小甲殼蟲上,之後把花蕾也扔到副駕駛的位子上。

“我自己……可以。”花蕾緊緊貼在座位上,有一絲慌亂,因為包大同正俯下身,強制性的幫她系安全帶,兩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近到足可以發生點什麽事情。

包大同不說話,明只的花蕾因兩人身體的接近而緊張,還故意更接近了些,嘴唇幾乎擦過花蕾的鼻尖,兩人的呼吸在瞬間融合,車廂內的氣息登時熱了起來。遊牧之神手打。

這個姿勢靜止了兩秒,包大同直起了身體。一手啟動了車子,一手扯了扯衣領。

天時不正,這都冬天了,天氣陰沉得很,似乎就要下雪了,可怎麽那麽熱呢?

不該逗弄她的,可他總是忍不住。他喜歡看花蕾發急、發窘、害羞、慌亂。喜歡欺侮她,然後哄她破涕為笑,也不只的是什麽變態惡趣味,看來有時間要打電話給萬裏,咨詢一下他的心究竟生了什麽病。

曖昧的空氣久久彌散不去,所以兩人都不說話,好不容易到了花蕾的住處。包大同又非要送她上樓不可,從停車場到大廈內、然後是電梯、房門口,最後把房間全檢查了一遍才離開。

“防盜鏈加好,不要隨便給人開門。”關上門前,他還囑咐了一句。

花蕾一直站在客廳中央,有點不只所措的看著包大同滿屋亂走,不敢靠近他,也不敢說話。幾乎是突如其來的,心跳得要沖出喉嚨樣的。其實也沒做什麽啊。就是忽然變得變得氣氛緊張,仿佛他們之間多了些什麽,一觸碰就會燃燒似的。

或者,是因為他那一瞬間的溫柔眼神,眸光像要把她的心臟穿透。

房門關上好久。她才想起沒有和他到別,也忘記告訴他這邊不好叫出租,讓他開自己的車回去,連忙跑到窗邊去看,見包大同高大結實的身影正在大廈前的小路上籲踽踽獨行。在這無月之夜。在這麽冷的天裏,他只穿了一件皮夾克。雙手插在褲袋中,好象是晚上出來散步的,悠閑隨意,任路燈把他的影子越拉越長。

花蕾打開場子,哽在喉嚨的呼喚還沒有出口,一陣涼風就迎面吹來,挾裹著幾片晶瑩潔白的雪花,今冬的初雪,悄無聲息的降臨了大地。

包大同擡頭望了望天,陰沉的夜色中隱隱有些發紅,街上靜得連雪落的聲音似乎都能聽到,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越來越密,落到他的臉上、頸上,涼絲絲的舒服,讓剛才莫名其妙變得燥熱的身體冷了,心也平靜了下來。

“妖邪之氣。”他就那麽站著,輕喃了一句,忽爾又是一笑。

什麽妖邪之氣啊,不過是天陰得重了。所謂青水綠旱紅是風,天色發紅,證明今冬的這場初雪會是一場很大的風雪,簡直職業病,看到不合常規的就覺得邪異。

他自嘲的笑笑,繼續往前走,但卻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去了那條發生第一起兇案的小河,剛才在看電視時他已經決定跟進這件事了。

在他看來,殘害女性的兇手是最無恥和惡劣的,因為兇手選擇的是弱者。幾乎是出於本能,他感覺這件案子絕不是普通兇殺案那麽簡單。他一瞬間就聞到了靈異的味道,不知道這城市又出現了什麽怪東西。

從花蕾家到小河邊的出事地點,他差不多走了兩個小時,沒有叫車。最近在床上賴了很久,身子似乎都僵了,在這雪夜活動一下,還是很舒服的。眼看著大地變成一片白茫茫的,任何肮臟的東西都變得美麗和如夢似幻,所有的好的、壞的全被掩埋了起來。

他在電視畫面上看到了一個像一個門樓樣的摩天大廈,立即認出那是關口大廈,是本市很有名的建築,只要對這個城市略有所知的人,都能根據這座樓判斷出出事的具體地點。

白天的時候,關口大廈的外墻玻璃光華閃閃,似乎把這城市的陽氣和風光全吸去了,威風而尊貴,可是一到晚上,大廈就全黑了下來,只有外沿的霓虹燈閃爍,勾勒出大門的形狀,中間部分因為光與暗的對比而顯得一片空白,似乎是通往未知地帶的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