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上)

段錦驚叫一聲,終於有了反應。

不過她也算了得,面對著對於魂體有著絕對力量的殘裂幡沒有立即被吸進來,而是在光明符的照射下,像一只紅色風箏一樣飄揚在半空中,抵抗著、掙紮著不肯被收回。

她以為阮瞻還是多年前那個略有異能的毛頭小子,沒想到短短十年光陰,他竟然變的如此強悍,大出她的意料之外,當即有些慌亂。

“你把我拘到幡裏,你的陣就破了!”她尖聲叫。

“那是我的事!”阮瞻依然態度強硬。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又施了一點力量在幡上。

他不願意這樣,畢竟段錦是他請來幫忙的,而且在他祭出殘裂幡的那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憑他目前的能力是否能制住段錦。制服她也就意味著破陣,那麽他周密計畫過的圍捕行動就要失敗,甚至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可是耳邊“嘩嘩”的水聲催命一般的響,她又堅決不肯幫忙,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這一次,段錦幾乎是慘叫一聲,整個身體被拉成長長的一條,像被擰過的碎布一樣,可她還是倔強著不肯認輸,勉強支撐著。

而身後,水聲顯示關正就要到岸邊了!

“你答應過會與各方配合,把那混蛋困在陣裏的。”阮瞻說,心裏急得要著火了,聲音還冷靜如常,“生門被破,此陣必亡,你這背信忘義之徒還留來做什麽!”

“我沒有!我不是!我在守陣,沒有離開!啊——”段錦叫出聲,差點被拉出她鎮守的西方之位。

“強詞奪理!”阮瞻說著,冒著要吐血的危險,繼續加大力量,“這十年你算是白修了,放了他就是害更多的人。你罪孽深重,就算再修一百年也洗不清,不要想為那些枉死的人祈福,也不用意圖為你的兒子聚靈了!”

他這話說的太狠了,正好刺到段錦的痛處!

她一直努力修行,就是為了贖回自己的罪孽,並把她的孩子那散得無影無蹤的靈氣重聚起來,哪怕只有一絲半縷不成形的魂魄也行,為此她苦修千年萬年也在所不惜。可如今卻為了一點仇恨的執念而堵死了她唯一的解脫之路嗎?她心裏一猶豫,力道即松,馬上就守不住她的正面之位了。被吸到距殘裂幡只有幾米的地方,那身華麗壽衣的紅色衣角已經觸到了金屬的幡面上。

同時,四方陣內的空氣開始異常地逆向流轉,帶動著那黑霧橫向卷起。這意味著由於段錦的離位,這四方陣即將告破。

阮瞻咬緊牙關堅持。

此刻他拼的不僅是力量,還在拼心理。他明白地聽到水聲停止了,知道關正是在判斷、在考慮是否不要去費力攻擊正東方的萬裏和小夏,而是保存實力,等這個搖搖欲墜的陣法崩潰,再大搖大擺的離開;而段錦則在猶豫和掙紮,在服從與頑抗、報酬和解脫之間左右搖擺。

這就好像在一條狹窄的小路上迎面開來兩輛高速駕駛的汽車,哪一方也不肯讓路,那就要看誰面對兩敗俱傷的場面也不退縮,敢於一直保持著這個速度,迎頭狠撞上去!

幾秒鐘的時間,卻像幾個小時一樣長!終於,在沖撞到來的一刹那,阮瞻勝利了!

段錦在要被吸入殘裂幡裏的一瞬間,結印釋放了陽眼的力量。只見一道極細但又極亮的光線一下子穿透了這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直指向天空,好像一柄匕首一樣尖銳而無情,把這黑霧豁出了一道極深、極長的傷口!

見此情景,阮瞻再不怠慢,一揮手收回了殘裂幡,同時迅速祭出一張光明符到那直指天空的光柱上,那本來只能照亮小範圍的光明符一碰到陽眼射出的至陽光線,立刻放出不知多少倍的光芒,沿著光柱成扇形向外擴散,一眨眼間使整個四方陣亮如白晝一樣!段錦一擺脫了殘裂幡的拘力,也立即返回自己所守之位,四方陣在即破的邊緣又恢復了原狀。

阮瞻向正東方看去,見關正已經登上了水潭的對岸,正對著還沒有適應突如其來的光明的小夏高舉起黑木棒。他立即急速虛空畫符,奮力地指向關正的腳下。隨著一條藍色電火花在關正腳下的土地爆開,他的打擊還沒落到小夏的頭上,整個身體就被彈了起來,大叫著又掉落到了水裏!

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的,只要再晚半秒鐘,情況就會截然相反,真是千鈞一發。雖然暫時擋退了關正的第一波攻擊,但卻驚險至極,驚了阮瞻一身冷汗。

“謝謝。”他對段錦由衷地說。

段錦卻冷哼一聲。臉上的那張面具還在,遮住了暫時缺少一只眼睛的臉孔和表情。

“幹什麽哦,棒打落水狗!”萬裏在一旁大聲說。

關正從水中爬起來,又氣又恨。為什麽他的實力明明比阮瞻強,為什麽他明明抓住了機會,卻總在最後一刻被扭轉呢?問題在哪裏?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