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拼湊的黑影

小夏輕叫一聲,跳到一邊去,轉頭一看,竟然只是懶三。

“蘭老板,你要嚇死我啊!”小夏撫撫胸口。見懶三喝得站都站不穩了,也不知從哪裏摔了一跤,大冬天裏的倒不至於摔傷,但衣服肮臟得無法形容,而且衣襟上沾上了他的嘔吐物,那股隨風而來的臭味就是由此發出的。

小夏捏著鼻子走遠了些,沒意識到自己為了躲避懶三幾乎退到了地下室通道裏,“蘭老板,我奉勸一句哦,喝那麽多酒會傷身的。”

“快出來!”懶三突然大喝一聲,嚇得小夏一縮,不知道他叫誰出來。她見此時的懶三根本沒有絲毫醉態,仿佛被刹時驚得酒醒了,臉色蒼白地指著她。

“別進到裏面去!”他說著突然沖過來,一下把小夏抓了出來。

“怎麽啦?”小夏被他的神態嚇到,也顧不得他身上的肮臟了,驚懼地問。

懶三瞪著地下室的通道口,白著臉不說話。小夏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見那裏什麽也沒有,只是黝黑的通道口讓人看著有點心悸。

“我在參觀房子,那裏不能去嗎?”

“不能去!”懶三神經兮兮地說:“我告訴你哦,女孩子家的不要亂闖,那裏面——鬧鬼!”最後那兩個字他說得極其小聲,幾乎湊上了小夏的耳朵,眼珠骨碌碌地轉著。

“鬼?”小夏有點被嚇到了,與其說相信了他的話,不如說是他驚恐神秘的神態、吹到小夏頸邊的涼風讓她更害怕,“我是聽到裏面有人說話,才想進去看看的。”

“有人說話?”懶三驚得差點坐到地上。

“我也不太確定,好像是一男一女。”

懶三先是瑟縮了一下,而後又突然大叫起來,“一男一女!一男一女!是那兇死的魂!他們也來禍害我!有本事去報仇啊,為什麽欺侮老子?!”酒精和憤慨刺激了他的膽量,使他在一瞬間有了不顧一切的念頭,指著地下室的通道破口大罵,雖然還是不敢走近一步。

他過得已經夠混亂潦倒了,卻還來平白無故欺侮他!他氣,不明白為什麽好好一座幹凈的房子,就突然出了許多莫名其妙的事,警方說是兇殺,外面風傳是鬧鬼,把他沒有希望但還平靜的生活全都打碎。是他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嗎?他就活該倒黴?

“不許去那裏,聽到沒有!”他紅著臉對嚇呆的小夏叫,擺出一幅大男人的姿態,心裏驕傲地想著,畢竟剛才是他把這個不懂事的小妞從地下室入口拉出來的。

小夏胡亂地點頭,然後快步跑到樓梯上去,她可算見識到酒醉男人的可怕了。

明天要公司給她換個住處,這裏也太詭異了,還是盡早離得遠遠的,她可不願意再遇到鬼怪事件,否則又要麻煩阮瞻。她現在明白了阮瞻是渴望過平靜的生活的,他自我封閉也好、痛恨人生也罷,她也許該想別的法子幫助他,而不該去逼他無端的介入到這些靈異事件中來。

想起阮瞻,她的心裏一熱,又突然想起他有一次和她提起過,說一個人將死的時候,有眼力的人就會看出他臉上呈現出的死態的。這麽一想,她下意識地向樓下望去,正巧見到懶三向上看來。

由於他是仰著頭的,所以從站到樓梯拐角處的小夏的角度看來,看到的最突出的東西就是他的臉——蒼白的、浮腫的、蒙著一層淡淡的灰氣,眼睛下有濃重的陰影。他對小夏笑了一下,咧開了嘴,小夏卻只覺得陰森和怪異,嚇得一路跑回了房間。

但願她看錯了,但願他不會有事,明天無論如何要搬家!

她緊緊鎖上門,從包裏翻出她認真保管的阮瞻的禮物——那些符咒,決定要做一些準備性的工作,把那十幾張符咒貼滿了整個房間。

她不知道該不該用膠水,試著在門上貼了一張後,發現這符咒能自動吸附在物體上,於是在門窗、墻壁、床角、地面、甚至屋頂都爬上摞好的桌椅貼上了兩張,直到整個房間全被符咒包圍,她才安心了點。

剩下的一張,她貼在了電視上,免得有貞子爬出來!

她悶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出去,一晚上都聽著三樓的木地板上傳遞著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先是那個叫崗村賢二的日本人,他的腳步穩定輕巧,在經過小夏房間的門前時停頓了一下,好像猶豫著是不是要敲門打招呼,但最終還是離開了。這讓小夏松了口氣,她不大喜歡這個日本人,覺得他有點看不透的感覺,可是鑒於自己是禮儀之幫的大國大民,又要保持良好的風度,所以讓她很為難。如果他不主動來搭話,她會輕松很多。

崗村賢二回到房間後就沒再出來,和小夏一樣一晚上悶在房間裏,也沒發出任何聲響,就連他關門時的聲音也是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