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青山不轉綠水流

臨清黃河,渡口水神,姓張段氏,名妒婦神;其神心奇,妒忌成性,不惜生命,因妒沉江,投河成神;船舶往來,有女渡河,若貌美優,神必妒忌,興風作浪,掀船入水;若醜婦渡,不屑一妒,風平浪靜;此名曰:河中妒婦。——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

正驚慌時,一人跨馬迎上前來!

白世寶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人的長相,先被這馬閃了眼睛。陡然間,想起評書段子裏有這麽一句……此馬全身似錦緞火炭,腦門生白月光,耳下有骨突起,腹側四處旋狀棕毛,死體之下彎曲如鉤。此謂:頭上長角,肚下生鱗,蹄下有爪,山崗之上猛如虎,滄海之中似蛟龍,首當其沖,赤兔胭脂獸!

當然,這都是說書人口編的,為了故事有嚼頭。

這馬是匹好馬,不假,卻沒有這麽邪乎!

仔細看來,馬身量高,身條細,紅毛黑蹄,腦門上印有撮白毛,四條腿像是四根鐵杆兒,打腹下和四條腿裏側各有一條白線,稱為:“四腳包銀”。再瞧馬背上這位,身材不高,面色紅潤,臉上點著鳥屎斑,肩膀上背著一杆長槍,腳上蹬著高腰皮靴,正端著一對圓眼在周圍亂掃……

打這空兒,龐狗子瞥眼偷偷瞄著靈瑤,見其身形未動,心中暗道:“先問總好過被問,莫不如先摸摸底,探探來頭……”想罷,便應上前來拱手問道:“不知各位是哪路的兵爺,何事圍了我們?”

“兵?”

眾人聽後相互對望了一眼,頓時哄然大笑起來。緊接著,便有人打趣道:“真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沒想到換了一身皮,就被人看花了眼,真把我們當成兵爺了!”

龐狗子臉色一沉,暗道不妙!

“不是兵,難道是匪?”

打這時,一位官兵忍不住了,便急躁起來,端著長槍急叫道:“娘的!我就知道今天要犯邪,昨晚燒出‘惡事香’來了!怎麽著,跟他們拼了?”

話音剛落,眼瞧著騎馬那位打脖頸子後面掏出一把短槍,眼皮沒擡,手腕一抖,“啪啪”兩個槍子,就把這位說話的官兵掀了腦蓋兒,當場撂倒在地!

眾官兵嚇得渾身直抖,想擡槍,手上卻像是灌了鉛。白世寶心中一怔,在旁暗叫道:“這才打走狗又撞見了狼,遇到個更狠的!”

嗖!

那人把短槍掖回脖頸子裏,抓起馬韁打橫一拽,口中叫道:“山不轉水轉!……有幹的吃幹飯,沒幹的喝稀粥,耳朵尖的都給我聽好咯!……老子們是吃槍口這碗飯的!”

吃槍口飯?

果真是匪不是軍!

龐狗子不禁皺起了眉頭……

俗話說: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便是草頭王。這位騎大馬,跨洋槍,蹬皮靴的主,不是別人,正是威震一方,稱王立棍,結幫搭夥,鋌而走險,見軍搶軍,見民搶民,人稱:雁北土匪——尤麻子!

這位“雁北匪首”尤麻子與袁龍招、蔣老拐不同,圈地不靠山!

號稱:天高馬蹄長,不要落腳房。

每當青紗帳起,尤麻子便帶著手下眾弟兄打家劫舍,四處活動,鬧得雁北一帶是“雲底日暗,沸反盈天”。當地駐軍也拿他們沒轍,都要給些面子,不敢招惹他,也從來不沾他的地界邊兒!如此一來,雁北一帶成了“化外”的荒原,尤麻子便在這片“人煙稀少”又沒有什麽寶貴資源的“窮山惡水”,做了草頭王。

稱王稱霸!

尤麻子不設窩,手下兄弟也都是“各有住處,隨叫隨到”。原本在這個秋高氣爽,莊稼進院的時候,尤麻子通常不“打窯盤財”,而是分紅,結賬,吩咐手下兄弟有家的回家,沒有家的投親靠友,或者帶上銀子和姘頭遠走他鄉。

此時也正是他們揮霍資財,尋歡作樂的季節,有的拿分來的銀子去吸大煙,聽小戲;有的去耍錢弄鬼,設賭抽紅;有的則去找個相好的娘們兒鬼混度日,待到第二年春夏之交,青紗帳起時,他們才回事先約定的地點集結,繼續劫掠一些富戶名商,打窯盤財!

今日卻是不同。

尤麻子收到探子密報,聽說有方煙土要打他的眼皮子底下運過……送到嘴邊的“肥肉”,不叼進嘴裏,尤麻子豈能甘心?

尤麻子一打聽,原來是“軍隊護煙”!

煙土被軍隊護運,這裏面貓膩忒深。煙商將煙土委托軍隊包運,只需付些“保護費”,既安全又省錢,軍隊的“保護費”由煙幫頭子作為中介人,與軍隊、煙商雙方事前議定,把雲南、貴州等地的煙土北上渡江,每兩煙的保護費挑費毫洋叁角,大頭歸軍隊,所剩的小頭歸煙幫的頭子……有軍隊護送,自然沒人敢查,沿途關卡自然輕而易舉的就突破了!

當時各地駐軍的軍官與煙商往來密切,不絕於道,名曰辦事,實則運煙,來來往往之間,白花花的銀子賺的缽滿盆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