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絕路

聶浩然說到這裏停頓下來嘴角蠕動一下,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和無助,又開始劇烈的咳嗽,那張白色的手帕如今已經變成血紅,看著他佝僂的腰和痛苦的表情,我心中都有些不忍,他居然在嘴角擠出一絲嘲諷的苦笑。

“是不是很可笑,我的先祖奮不顧身將血族擊潰並驅趕至東瀛,我想命運給我和豐城明夫都開了一個玩笑,曾經生死殘殺的敵人,而如今作為令血族咬牙切齒恨不得挫骨揚灰的赤狼後裔,竟然愛上血族首領的女兒……”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聶浩然,聽到這裏我忽然發現有些恨不起來,如今在我眼中他不過是一個無助而絕望的老人,就如同他自己說的那樣,命運的確給他開了一個玩笑,如果他認識的是別人,我想聶浩然會和他期望的那樣,簡簡單單的生活下去,可他偏偏愛上的是曾經死敵的女兒,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沒有結果。

“後來……後來你和真衣怎麽樣了?”我關切的問,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聶浩然說他曾經和真衣幸福的生活了二十年,那就是說……真衣……真衣不是血族?!”

“不是,後來才知道,血族是沒有生育能力的,他們的繁衍不過是靠感染正常人,真衣是豐城明夫的養女,由始至終真衣都不知道豐城明夫是血族,或許豐城明夫也有偶爾的憐憫,他把真衣當一個正常人收養在身邊,後來仔細想想應該是真衣研習的課題對他至關重要的原因。”

“那後面又發生了什麽事?”我平靜的問。

“豐城明夫說完這一切後意味深長的問我是不是愛真衣,我以為豐城明夫是心疼真衣,畢竟是他養大的人怎麽可能沒有感情,我當時可笑的以為他會憐憫我和真衣。”聶浩然表情越發的痛苦,我看見他手緊緊握著茶杯很用力,“什麽狼族和血族的仇恨也好,什麽先祖和他們的殘殺也好,我可以不在意,那不是我的人生,我什麽都可以放下,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和真衣在一起。”

“豐城明夫是血族的首領,這些血族殘余忍辱負重幾百年就是為了重新崛起的那一天,他怎麽可能會放過這唯一的機會。”我默默嘆了口氣淡淡地說。

“可我當時並不懂這些,只是簡單的以為豐城明夫會成全我和真衣,點頭向他承諾真的很愛真衣。”聶浩然握著茶杯的手越來越用力,我看見他手臂上暴露的青筋,“豐城明夫對我陰冷的笑,問我是不是不管真衣變成什麽樣都愛她,我想都沒想回答至死不渝。”

“然後呢?”

“然後豐城明夫把真衣還給了我。”

“……”我一愣詫異的看向聶浩然,沒想到豐城明夫竟然會這樣做,剛想開口繼續問下去。

當!

聶浩然手中的茶杯竟然被他硬生生捏碎,鋒利的瓷片割破了他的手,鮮血流淌在茶桌上四處蔓延,我看見聶浩然並沒有松手,越是用力瓷片陷入他手越深,他似乎並不在意這疼痛,臉上的憤怒溢於言表。

聶浩然聲音憤恨的說,豐城明夫帶著他見到蜷縮在角落中的真衣,不過聶浩然已經不敢肯定那還是不是他熟知而深愛的女人,因為面前的真衣容貌又恢復到他初見她的樣子,只是在真衣的臉上已經沒有往昔那笑顏如花的微笑。

豐城明夫走到真衣的旁邊,輕輕撥開厚重的黑色窗簾,陽光投射進來落在真衣的手臂上,頓時被灼傷潰爛,聶浩然看見真衣驚恐的躲向黑暗的陰影中,旁邊是豐城明夫陰沉的笑聲。

“他……他把真衣變成了血族?!”我終於明白和理解聶浩然的憤怒,那種永遠生活在黑暗中的永生不死其實本身就是最惡毒的詛咒,從那一刻起,聶浩然和真衣就是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而聶浩然期盼的一切即便是再簡單的要求也再也回不去。

“我見到真衣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豐城明夫把她變成血族,必須靠鮮血才能維系她的生命,可真衣善良並不願意吸食人的血液。”聶浩然表情痛苦的擡起手,看著滴落的鮮血說,“我怎麽能忍心看她如此痛苦,割破自己的手腕讓她喝下去,可真衣說她寧可死也不會變成怪物,如果她喝了血就是向豐城明夫妥協。”

血族如果不吸血就如同我們不進食,最終都會被活活餓死,我由衷敬佩真衣的善良和骨氣,可我也知道那意味著什麽,豐城明夫並不介意真衣最後會不會吸血,如果不吸食的話會生不如死,聶浩然勢必會不顧一切想辦法救她,如果吸血變成真正的血族,聶浩然同樣也會救她,結果對豐城明夫來說都一樣。

豐城明夫要的就是斷絕聶浩然所有的退路,只有這樣聶浩然才會徹底失去僥幸的希望,我在心裏厭惡的想到豐城明夫,那到底是多邪惡而冷血的人,為了達到目的自己的養女也能被當成籌碼和工具。